自由 5
作者:
陳琢瑾 更新:2017-03-22 17:52 字數:2791
從大二開始,因為講課的老師課時安排的比較緊,在各個教學樓之間趕不及上課。所以我們臨時又在工科樓安排了一間專用教室。
但不幸的是,那個學期開學不久,有個女生從工科樓的頂層跳下來自殺,就落在我們那間教室的窗臺下。聽說僅僅是因為一次考試的失誤,于是無法承受這種打擊,就這樣從工科樓的樓頂跳了下來,結束了生命。
那自殺的原因于我們而言是費解的,費解得想起來會不禁噗哧一笑。不過也許于她而言卻是堅定的有如磐石。有時不得不感慨,無論怎樣的生命都以不同的方式表現著她的脆弱,唯一能令生命堅強的只是一顆心,并且唯一能將她毀滅的也仍然是那一顆心。
我們都是些沒有宗教信仰的人,但卻并非因此就對靈異沒有畏懼的情緒。更何況那棟樓是兩面教室,走廊夾在中間。因此在冬天還未過去的時候,每天的下午,當采光面的窗戶背光時,大片的深灰色玻璃窗就會令教室變得很是陰森。因此,坐在這樣的教室里,一直就這樣提心吊膽的,總感覺貞子小姐會從教室的電視里忽然冒出來。直至過了整整半個學期,我們才漸漸的淡忘了那個女生跳樓自殺的事。
不過命運也以特殊的方式于我們做了彌補。那年開英語課,恰巧其他大教室安排不下,于是系里臨時決定由一個年青的講師來給我們單獨講課。
那個講師大概二十五六歲,英文名叫Cathy,雖然是外表普通的女人,卻有著兼具可愛與成熟的性格。
也許是我心理的扭曲,令我從來都有畸戀的幻想,我甚至想過,如果我有一個姐姐,也許我會愛上她,很愛很愛。那種傾向令我的思緒將Cathy悄悄的藏匿于幻想。
但可以確信的是,我只是喜歡那種幻想,而不曾覬覦那會成為現實。也許是因為本能的條件反射,令我無法相信于幻想的美好存于現實也會依然唯美。
后來有一天,她似乎對我的英文名很感興趣。
“Sawol?”那天下課的時候,她忽然問我,“你起的名字有點像古董。”
“嗯。”我只是淺淺的一笑。
她于是笑著說了一句,“不過很特別。”
我不知道那微笑何以會對我有著隱隱的吸引,也許真的是有一點點的喜歡上了。
不過睡我上鋪的幫主好像對那個Cathy有著更濃郁的興趣,甚至于有天晚上,還說夢話大喊著,“Cathy,快點快點,來親一個吧!我等不及了……”
恰巧那天我們都睡的很晚,有幸聽到了幫主這句驚世駭俗的夢話。于是在后來時常于公共場合的大聲調侃中,幾乎整棟宿舍的人都知道了。從此,為了不讓自己說的夢話被傳到外太空去,幫主沒少請我們吃夜宵。
記憶里,從大二開始,生活就漸漸的走向低谷,不順的事也像是變得越來越多。就仿佛天空在晴朗之后,總是會泛起些許的愁云。那似乎已然是這世上不變的規律。
在那個秋天,大地開始微微的睜開金黃的眼眸,而天空也日漸憔悴的時候,正是丹桂的花期,整個校園里彌漫著淡淡的幽香。
那令我忽然想起一年前,與小伊和Yuki的那次約會。其實我明了,在我的心里,是喜歡那個叫Yuki的女孩的,只是因為與熙之間那份飄忽的情感羈絆著,令我無法邁出那小小的一步。
后來的有天下午,小伊陪她的一個同學來這邊玩,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們閑聊到一些有關情感的瑣事,那時我才知道,Yuki已經和一個男生交往了快半年了。
不知道為什么,當時忽然有種很失落的感覺,心臟就像緊緊的收縮著。就連那晚睡覺的時候,毯子壓在身上也像是會讓人喘不過氣來。
翌日起床的時候,覺著喉嚨有點痛,于是去藥店買了點消炎藥。偏偏禍不單行,不知道是藥有問題,還是其他的原因,在吃過藥的那天下午忽然發熱38度。原本想回家,可是周六還有一門科目要補考,又不得不留在學校里。
那幾天盡管吃了很多藥,可是依然時好時壞,也始終沒有退燒。小海他們勸我打針。可是我自從曾經看新聞說有人被舊針頭感染艾滋之后,我就再也沒敢打過針。
周五的下午,我干脆請了半天假,躺在宿舍里。正巧那天小海也感冒,去打了針回來,躺在宿舍里沒去上課。
我借了根溫度計,夾在腋下,抽出來一看,還是38度,難怪視線里滿空的黑花花憤怒的開放。
“陳……”小海不時的叫我。
而我無力的重復著回答他,“還活著,放心好了,死不了的。”
“還是去打一針吧,我陪你去。”我連著三天反復的發燒,小海他們也被我嚇的夠嗆,總擔心我會燒的翹辮子。
“沒關系的,明天回去我再看醫生。”我有種預感,只要熬過這晚就不會有事了。
就這樣,又熬了一個晚上,慶幸第二天燒有些退了,不過還是感覺有些難受,考完試回家后又燒了兩天,一直到周一的下午才返校。結果第二周的周三繼續發燒,就這樣反反復復的折騰了差不多兩個星期。
至今遇到感冒發燒也還是習慣那樣硬撐著,記憶里好像已經十多年沒有打過針了。連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僅僅只是因為曾經的一條新聞里說,有些醫院回收舊針頭,造成患者傳染艾滋。
那段時間生病的時候,教英語的Cathy有好幾次帶藥給我,都是她以前感冒的時候吃過覺得有效的。那種關心似乎已然變得有點不一般。
后來的有天下午,我們只有兩節英語課,而她的課時好像也是一樣。于是那天下課收拾東西準備回宿舍的時候,她叫住我問,“感冒好了嗎?”
我笑著輕輕點了點頭,“謝謝你的藥。”
“不用謝的。”她的臉上是淺淺的微笑,“一起去喝杯茶吧。”
我沒有拒絕。在校內的那間茶舍里,我們坐在靠窗的地方,下午的陽光透過側面的窗戶照進來,灑落一地,溫暖的樣子。
“你好像不太愛說話。”她如此問我時,臉上依然不曾遺忘微笑的表情。
“嗯,”我回答她,“因為結巴。”
“不是吧?”她忽然忍不住笑出聲來,“沒看出來。”
“真的,”我說,“因為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后來的有天早上起來就忽然結巴了。”
“你還真是特別。”
“也許吧。”我好像真的不懂兩個人要怎么找話題,盡管那時我是很想找些話題來聊的,可是曾經太久的自閉令我不知道與人相處可以說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尤其是面對一個女人。
“今天總算天晴了。”她望了一眼窗外,“已經是秋天了,這樣晴朗的下午也許會變得越來越少。”
“也許吧。”
“怎么我說什么,你都是那三個字?”她有點好奇的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問了一句,“和我沒話說?”
“不是的,我想我只是不太習慣聊天。”
“那和女朋友呢?”
“不知道。”
“你還不是一般的奇怪。”她說著又笑了起來。
“事實上,我和她只見過一次面。”我說,“而且那次聊的全都只是一些書而已。”
“我猜她大概對你也會有點好奇。”
“也許吧。”
“又來了。”
望著她笑的樣子,我只是不好意思的一笑。
那個下午就這樣過去了,雖然有點尷尬,但卻感覺很好,盡管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那是怎樣的感覺。
那之后不久,有天周日晚上,翼龍叫我和鋒一起去學校的影院看電影,起初并不知道他們還約了幾個中文系的女生。后來在影院門口遇上,才知道又是他們刻意安排的。
那時我好像真的沒救了,在不認識的女生面前連話都說不出來,結巴得一塌糊涂,只能沉默。結果無論他們跟我說什么,我幾乎全都是一樣的回答,“也許吧。”大概他們在問我名字的時候,我也是那樣回答的。誰知道呢?所以至今我依然記得那晚看的電影是成龍的“我是誰”,而那幾個女生叫什么卻一個也沒記住。
自從那次以后,幾乎所有人都相信,我是已然被風化的木頭,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