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時節 2
作者:
陳琢瑾 更新:2016-10-03 09:53 字數:1762
四年級的暑假,奶奶的骨灰盒要從八寶山遷去蘇州的墓地,于是我和爸媽去了北京,順道回上海。記憶里,那是至今最后一次去北京,和之前幾次去不同的是,我沒有因為學路邊吹嗩吶的人而摔破膝蓋,或是和堂姐追追打打摔破腦袋。可能是因為我跟堂姐都長大了,也就必然的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嬉鬧了。
那一次旅行,除了去北京、回上海,沒有去其他任何的地方,有點無趣。更令我郁悶的是,只是學識與年齡差距的不成正比,令我在堂姐他們的面前變得像個無知的笨蛋。那甚至忽然令我感覺像是縹緲在外太空。
我人生中第一次極其嚴重的感到了自卑,一直以來博學多才的自我感覺也忽然找不到一絲的痕跡。
那次旅行回來以后,我開始讀更多的書,很自覺的閱讀,甚至于絞盡腦汁的讀一些那時的我根本不可能讀懂的書。只是因為一種虛榮,至今我依然確信那種動力只是因為虛榮心而已。
我甚至開始讀《三十六計》,無疑對于一個不滿九歲又并非天才的小孩而言,那與天書幾乎沒有什么區別。為了能夠真正的理解書中的內容,我的床成了戰場。
我把所有的人偶玩具鋪的滿床都是,在用棉被模擬的平原與山丘上進行著一場又一場殘酷的戰爭。最后的結果是,我迷戀上了那種游戲,而荒廢了最初的目的。于是在那個剩余半個多月的假期里,因為戰爭的需要,我甚至沒有讓陽光吻到我的額角。
當我頻繁的發現我的褲腳開始縮水,而我的襯衣也一件一件的成了緊身衣的時候,我已經是一個小學五年級的學生了。
五年級在我的小學生涯中,是被告別塞滿的一年,只是那時的別離,欣喜與慶幸的情緒多過傷感。
父母所在的單位要搬遷了,因為是個近萬人的單位,因此不得不需要兩年的時間分批搬遷。這也就注定班里的有些同學要隨他們的父母先行一步。
于是互贈離別禮物的風潮在學校里很自然的盛行起來。每個人都在贈送別人禮物,也都在等待著收到禮物。更多的期待或許并非是友情在將來重逢時因這信物可以延續,而是眼前可以收到什么好禮物,如此而已。
那時我所慶幸的,除了和班上一些我不喜歡的同學拜拜了之外,就是莎莎的父母不在第一批的搬遷之列。這樣,至少我就可以順利的和她同班直至小學畢業。我想她應該也是如此慶幸的。因為她已然漸漸的成熟,漸漸的明白異性之間的吸引并非科學對磁極的解釋。
記得有一周換座位,我幸運的和她同桌,當時有男生吃醋的在一旁奚落。而那時的我已然變得有些靦腆,面對那種奚落,我只是臉紅的沉默。而她卻說了一句令我足足興奮了好幾個月的話,也許至今想起來也還是會欣然一笑。
“我是因為他知識淵博才和他同桌的。”天哪,那是在夸我吶,我第一次聽到從她的口中說出贊美的話,且那贊美是為了我,還是當著其他男生說出來的話。那一刻,我臉上掩飾不住的欣喜與那個男生郁悶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她的贊美令我變得更加努力了,我開始讀更多的書。于是我的數學考卷上也因此被紅色的叉叉占據了半壁江山。
我不知道是年齡的增長令我變得愚鈍了,還是那些書令我的思維過于復雜而變得笨拙。我只是覺得自己漸漸變得不再向從前那樣樂于表現,至少不太會在女生面前刻意的吟詩什么的,甚至有時回想起之前還覺得自己像個傻瓜而有點不好意思。
但意想不到的是,我的改變卻令一些女生開始喜歡我了。但我不知道這于我而言會否是幸運。也許是因為那時,我更擔心莎莎會懷疑我對除她之外的別的女生有好感。
那時,有個叫晟晟的女生就要隨父母搬遷調走了。令我沒想到的是,在她來學校的最后一天,下課的時候,她忽然問我,“我們通信好嗎?”
我自然是答應了,我想我沒有拒絕的理由。盡管我們之前并不是很熟,但至少在那個班里我對她的印象不錯。成績優秀,也從沒捉弄過我。
于是我們在她搬走之后的第一周就開始通信,那段時間,我的一筆字有了長足的進步,當然,只能說看上去不再丑的不能接受。而信的內容,最初還會寫些各自在學校發生的趣事,到了后來因為變成了例行公事一樣的收到即回,也就連放學路邊看到小青蛙都成了談資。
不過那些信我至今保留著,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就有那種積習。習慣把別人給我的東西留著,偶爾拿出來看看。也不是懷舊,就是習慣而已。
班里走了一些同學,又插班進來一些同學。于是小團體現象在經歷了瓶頸期之后,也就漸漸的不再如從前的風風火火了。這無疑對我是值得慶幸的,我又有了朋友,我又變得開朗了,擺脫了小孩子不該有的抑郁。
只是在小孩的世界里,快樂往往會令他們在無意識中變得**,而**也便是犯錯誤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