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天豎起大拇指，換來的是彭家成怒目而視，“你丫要是來調侃我的，咱可以各回各家了。”

    “嘿嘿，別啊，彭少，聽老爺子這話里的意思，沒有否定有紅顏知己這事吧。”

    “沒，沒承認也沒否定，十有八九會有，”彭家成神情有些黯淡，試想，誰又愿意看到自己的父母感情走到盡頭呢。

    這時，服務員用鐵夾子把兩人點的砂鍋提上來了，“您二位的燜子，酥肉，慢用。”

    “服務員，來兩瓶啤酒，”彭家成沖著服務員的背影吆喝道。

    “好嘞，您要燕京還是嶗山？”

    “燕京吧，”彭家成回應。

    “你開著車別喝了，”佟天勸道。

    “沒事，你來不來，一人一瓶吧，意思意思。”

    佟天不知道彭家成的意思意思到底是多少，曾經有好幾次的意思意思都是以佟天喝到吐，彭家成又獨自喝了N瓶啤酒才結束。

    佟天知道拗不過他，也就隨他了。

    “那下一步怎么辦，還跟不跟了，GPS，”佟天問道。

    “我們有點舍近求遠了，今天我剛想明白，你說我爸的事，還有比司機老趙更清楚的嗎？”彭家成嘴角掛著笑，一副奸人得逞的模樣。

    “你的意思是收買老爺子的司機？你不說過他跟了你爸有些年頭了，忠心應該沒有問題吧。”

    “我爸遲早退休，他這么大攤子還不得交給我，老趙要想繼續留在公司，有些事應該明白，再說，我又不會虧待他，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沒有弱點。”

    果然，彭家成意思完兩瓶啤酒根本沒盡興，又繼續意思了三回，一共10瓶，而佟天第二天有手術，不敢多喝，只喝了一瓶，以1比9的戰績，完敗。

    ******

    腫瘤外科病房樓三層，手術室。

    薛夢露自己簽署了知情同意書，遞給何靜嘉，何靜嘉再次鄭重地說道：“現在更改手術方案還來得及。”

    “不用了，我確定，就這個方案，”薛夢露點點頭。

    “好，不過，手術中，有可能會根據病情修改手術方案，你要明白，”何靜嘉說完轉向一旁的佟天，“穿刺活檢。”

    今天的麻醉師是宋主任，采用的是硬膜外麻醉，而做手術的人除了何靜嘉，佟天，還多了一位整形外科的醫生，郝冰。

    手術正式開始，何靜嘉在薛夢露的腋窩處切開一個放射狀小口，這種切口佟天見的比較少，因為平常的乳腺手術保乳的不多，對切口也沒什么要求，而何靜嘉做的切口可以保證乳.房的美觀。

    “送快速病理，”切除了腫瘤以及周圍的組織后，何靜嘉對護士說道。

    半小時以后，結果出來了，陽性，那就說明切除的還不夠，需要擴大切除部位。

    有時候，人總希望事情向著既定的方向去發展，而結果卻往往不如人意，就如今天的手術，第二次的快速病理依然是陽性。

    “何主任，這種情況繼續切除的話，就失去了保乳的意義了，留存的組織也無法做到美觀，”郝冰開口說道。

    “是啊，兩次切緣陽性，”何靜嘉沉思片刻，現在她是主刀，必須做出一個決斷，到底是全切，還是繼續實施原定的手術方案。

    “立即更改手術方案，乳.房全切術，切除胸大肌筋膜，以及腋窩淋巴清掃術，”何靜嘉當機立斷。

    “何主任，她保乳意愿這么強，會不會……”佟天提醒道。

    “我必須對病人的生命負責，其他的都在其次，開始吧。”

    手術直到接近中午才結束，不知道為什么，當護士把病人推出手術室的時候，佟天心里隱隱有些不安，盡管手術做的很成功，甚至可以用漂亮來形容。

    今天是佟天的夜班，他中午吃完飯去了汽車站，因為車站的千千佳快遞通知他去取件，是螃蟹，青島發來的，兩箱，每箱五斤。

    馮沖的辦事效率還挺快，打開箱子，里邊有一層冰塊，螃蟹還在動，活的，新鮮。

    佟天給馮沖打了個電話，詢問他多少錢，并索要銀行卡號，而馮沖直接掛了電話，佟天知道，他不會給，所以他找了個營業廳給馮沖的手機號充了５００塊錢話費，就算關系再好，佟天也不想欠著，這是他的原則。就像彭家成再有錢，可以請佟天吃飯，但是佟天從來沒想過從他哪里取得什么好處，生活富足，他替哥們兒高興，但是，跟他沒多少關系。

    一會兒馮沖打來電話，對佟天一頓批評教育，說他不把自己當兄弟，佟天只是呵呵的笑。

    佟天騎著車子回了趟家，這么新鮮的螃蟹，讓老媽嘗嘗鮮。

    佟天的媽媽原來在工廠上班，后來因為佟天爸爸出事，身體垮掉了，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必須吃3片以上的安眠藥才能勉強睡著，后來李巧梅聽說了，每天都抽時間過來陪她，甚至住在家里，她才有所改觀，現在有時間就參加社區里的活動，精神面貌更勝以前，如果還有一件事讓她掛心，那就是佟天的終身大事。

    “小天，你那女朋友怎么樣了，啥時候領回家啊，”佟天媽媽吳彩云一邊往冰箱塞螃蟹，一邊問道。

    “什么女朋友，奧，過段時間吧，都挺忙的，”佟天差點忘了這茬了，為了不再讓他媽媽操心相親的事，上次他扯了個慌，說自己正在談著一個女朋友。

    自從上次沒有回周童燕的信息，這姑娘也不聯系了，上哪去找現成的姑娘去啊，佟天想想就頭大。

    “你小子，別蒙我啊！可別忘了，”吳彩云囑咐道。

    “知道了，媽，那個還有一箱是給同事的，我送過去，要不冰化了就不好了，”佟天必須找個借口趕快開溜。

    “你不吃晚飯啊，晚上蒸螃蟹吧。”

    “不了，您想著吃，我晚上夜班，走了啊，”說著，佟天下樓，登上自行車，飛馳而去。

    出了小區，佟天一看時間，下午三點了，也甭回宿舍了，直接接夜班去吧，正好把螃蟹給夏雪，想想夏雪那饞貓樣，佟天就想笑，他喜歡逗這個妹妹，算是在枯燥的病房里能讓他感覺輕松的為數不多的一件事。

    回到病房，夏雪正在治療室，佟天悄悄地走進去，“夏雪姑娘，你的快遞，”佟天嬉笑著說。

    本以為夏雪會轉過身來，然后滿臉的驚喜，可是，對方好像根本不配合，轉過頭來，看了一眼佟天，一臉的郁悶。

    “咋了，挨批評了？”佟天試探著詢問。

    “天哥，你上午手術的那個病人，哭了一下午了，煩死了。”

    “啊，什么情況，手術挺成功的，何主任呢？”

    “下午沒來，去開會了，你快去看看吧，還在辦公室呢。”

    “好，螃蟹放這了，下了班蒸一鍋，都嘗嘗，”醫生值班室里有個鍋，每次錯過飯點都用來煮方便面，下面條，立了不少功勞。

    佟天還沒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見里邊傳來的哭泣聲。

    “說好的保乳，現在讓我怎么辦？我這輩子怎么辦？”薛夢露哭著說。

    佟天真想進去問她，拍戲還必須把做手術的地方露出來嗎？可是，這話他不能說。

    “哎，這個手術的確應該尊重病人的意愿，何主任這次是有點草率啊！”

    聽聲音就知道是范銳達，佟天有點火大，不幫忙滅火也就算了，還特么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

    佟天快步走進辦公室，范銳達看見佟天進來，立即將想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范醫生，你不了解病情還是不要妄下結論的好，今天上午兩次手術切緣都是陽性，何主任才做出這個決定，這是為了病人的生命著想。”佟天盡量壓下心中的火，說道。

    范銳達臉上略有些尷尬，他連忙用干笑來掩飾，“何主任當機立斷，處理的很及時。”

    范銳達旁邊坐著的是路高卓，他忙著寫病歷，沒有吱聲。

    薛夢露坐在距離門口最近的椅子上，手上扎著針，旁邊立著輸液桿，身上還插著引流管，引流瓶內液體的顏色鮮紅，佟天斷定，肯定是她因為活動而導致血液流出來。

    “佟醫生，為什么？不是說好的保乳嗎？這樣讓我以后怎么辦，怎么跟公司交代啊！”薛夢露看見佟天，像是找到了傾訴的對象，立即開口質問。

    “你先別激動，手術前咱也說過，如果病理結果不理想有可能會更改手術方案，現在的結果是對你病情最好的處理，”佟天解釋道。

    “我不要什么最好，我只要我的乳.房，你再給我縫上，”佟天的解釋沒有讓薛夢露得到安撫，反而讓她更加激動。

    “這怎么可能？你剛剛做完手術，不適合活動，你看引流瓶的液體顏色，有血滲出了，還是先回病房吧，等你情況穩定了，我們可以讓整形外科的專家會診，做乳.房再造術。”

    “那個我知道，要么在自己身上取肉，所取的地方會留下疤痕，要么完全用假的，我不要，我就要自己的，”無論佟天說什么，薛夢露就是不買賬。

    啊啊啊，佟天的心在吶喊，誰來救救我啊！梅姨呢，怎么沒看見啊？再這么下去，佟天真的要被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