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歌謠
作者:
杳嫣 更新:2017-07-04 08:21 字數:2213
宿舍里安靜得不像話,林灼西推開門發出的“吱”聲似乎打破了極不穩定的平衡。連平時和她友善的沈嘉都沒有理會她,而是趴在床上翻看一本雜志。林灼西的心飄飄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宿舍里奇怪的氣氛,她邁著輕松的腳步走到沈嘉床前,說:“嘉嘉,我這周不能再陪你逛街了。”林灼西來到柳城的幾個月里,每個周末都是被沈嘉拉著到各大商場閑逛。從沈嘉的花費可以看出她的家境富裕,而林灼西則是略顯拮據。沈嘉每一次都給她灌輸“女孩子要對自己好”這樣的理念,她只能夠苦笑。曾經她也是家里寵上天的小公主,只不過那樣的日子持續不久罷了。那件事情就是她生命發生巨變的開始,后來變化成為了缺口,她遇到的所有美好和幸運都從那缺口中以最快的速度流逝。她有過許許多多的幻想,每一個的假設的開頭部分都是“如果……”,可惜所有以“如果”開頭的句子都無異于癡人說夢。被命運狠狠地打擊的她不會不明白。
但是,在痛苦中煎熬的人反而會比平常人向往美好。她就是一個例子。
“灼西,”沈嘉放下雜志,說:“你去那不必向我報告,我們沒有什么特殊關系,你明白嗎?”林灼西被這話驚到了。沈嘉是什么意思?沒有特殊關系?連她們之間的友誼也要否認掉嗎?沈嘉看著林灼西笑容僵掉的臉,轉過頭不再解釋。她知道按照林灼西的性格一定會想多,但在這個節骨眼上更不能解釋。
“大家快看吶,兩個小姐妹鬧翻了,”舍友楊昭昭唯恐天下不亂,等到了這樣的“好機會”怎么可能會放過。眼見沒有人搭理她,她更是怒火中燒:“林灼西你傻愣著干什么,你把學長的手表找回來了?你勾引林逸風失敗了,還和學長在一起被林逸風撞個正著,回到宿舍怎么還有臉跟正牌炫耀?你腦子短路了吧?”楊昭昭添油加醋的功力真不是蓋的,幾句話把簡單的事情說得都是她林灼西的居心叵測。
不過,林灼西在這幾句話里知道了一些“真相。”這些被扭曲的話里透出了原本的一些事實。她和藍望江走在一起是被林逸風看到了,那又怎么樣呢?林逸風不喜歡她和藍望江,一定會把這個消息告訴沈嘉。難道沈嘉會不了解楊昭昭的脾氣嗎?當然了解。沈嘉回到宿舍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把這些事情透露給了楊昭昭。
林灼西一直以為林逸風不喜歡她,現在看來遠不止林逸風一個人了。沈嘉和林逸風是何等親密關系,他們怎么可能不在同一戰線?說到底,是對人心的復雜程度估量低了。
宿舍已經待不下去了,林灼西推開門走出了宿舍。她此時還不知道,她強裝的鎮定成為多少人眼中的不快。
楊昭昭的話雖然難聽,卻提醒了她——藍望江的手表還沒有找到。自從那一晚后,答應幫她找手表的門衛大叔再沒有消息。那一片草地雖然面積不寬,但小小的一只手表夾在草皮和綠化樹木之間,尋找需要多大的耐心啊。林逸風可以不去理會,沈嘉的事情可以過一會再說,可第二天就要和藍望江……想到“約會”這兩個字,她的臉微微發熱。
此時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林灼西顧不得周圍來往的人還很多,再一次跳入了草地。綠化帶的樹枝劃傷她的小腿、手臂,手指被地面上隱藏的小刺扎到,周圍人投來奇怪的目光,這一切壓力都不能夠阻止她尋找手表。她想要找到手表,這樣的信念讓她不再畏懼,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會退縮。更何況眼前的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只需要忍耐。她已經悄然改變了,她從前最不能接受改變,最不能做到忍耐。
一把利劍收歸劍鞘不僅需要劍本身收斂鋒芒,也需要劍鞘忍受痛苦仍舊用溫和包裹著劍。如果說林灼西是一把利劍,那么藍望江則是適合她的劍鞘了。用自身的寬容包裹她,還總是在需要的時候趕到現場。
“灼灼,”是誰在叫她?這樣的叫法在那件事情后只有媽媽和……
是藍望江。林灼西一回頭就看到藍望江向她走來,并且越走越近,很快兩個人面對面站著離得很近。
“你怎么來了?”林灼西比藍望江矮了一個頭,需要抬起頭才能和他說話。
“我不來行嗎?”藍望江拿起她的手臂,眼尖的發現了她的傷痕:“我聽我舍友說了,你又在花圃里找手表。你看看你,手上腿上都是傷,以后要是留下傷疤怎么辦?你是女孩子呢。找東西這種活就交給我好不好?”
林灼西聽完他這一頓訓,竟然找不到反擊的言語,只說了一個“我”字再無后文。
“你什么你?”藍望江的嘴跟連珠炮似的停不下來:“你現在就乖乖回宿舍擦藥知道嗎?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的計劃先取消了,你這樣子怎么能出去玩呢?”
“不能取消,”林灼西表情撅起嘴,滿臉的委屈,眼眶里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她可不想周末還待在氣氛古怪的宿舍里。
“好好好,”藍望江伸手擦擦她的眼角,說:“不取消就不取消。不哭啊。來,我先抱你出去。”林灼西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雙腳離地,出于本能她摟住了藍望江的脖子,一個標準的公主抱便出現在眾人眼中。林灼西臉紅得恨不得找個地縫轉進去,藍望江目的得逞倒是笑得開心。
“這樣,全校同學都我喜歡你了,”林灼西低著頭快步走向宿舍,耳邊還回響著藍望江的話。
藍望江一向是不正經,林灼西根本無法推測他的話中有幾分真心。也許他只是為了契合氣氛開了個玩笑,自己若是當真才是丟臉。于是,林灼西決定第二天再思考這件事情。
在另一個角落里,沈嘉和林逸風并肩站著,他們目睹了整個經過。
“逸風,”沈嘉說:“我之前說的話你應該相信了吧?林灼西喜歡藍望江。”
“是嗎?我怎么覺得是恰恰相反?”林逸風竟然笑了。他這一笑讓沈嘉更迷糊了。既然他也說出這樣的話,說明他心里也跟明鏡似的,為什么還要插手呢?
手表的指針仍然移動著,準確的計算著時間的流逝,滴滴答答的聲音似乎是一曲陌生的歌。如果有人用心的去聽,或許能夠聽得出歌詞里敘說的事情。
這一切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