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惡魔
作者:
木木子蘇 更新:2017-03-05 19:25 字數:2148
藍不知道自己在那個黑暗的屋子里呆了多久,耳邊圍繞著那些令她越發絕望的言語,那是她內心的呼喚,企圖阻止自己漫無邊際的希望。
饑餓感,疼痛感,口渴感,麻木感……五味雜陳,讓星藍徹底陷入了渾渾噩噩中,湮沒了自己的理智,蜷縮在棺材邊上,任由黑暗吞噬著自己。
再次醒來的她毫無意外地躺在了醫院里,明晃晃的天花板,一如既往的白色,沒有理由地讓她厭惡,空蕩蕩地病房里只有她一個人,眨巴眨巴眼睛,一種名為孤獨的感覺油然而生,意識很久后終于回升,她才后知后覺地想到,哦,這是過年了呢。
僵硬的身體讓她很不舒服,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后來的后來都發生了什么事,她沒有多余的大腦去想,完全按照本能,扯動了身體,傳來鉆心一般的疼痛,恍恍惚惚地看向痛源,扎針的地方鮮血流了出來,溫潤的觸覺,帶著一股強烈的血腥味,她晃神一般地看著那緩慢流淌的血,看呆了,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而她只是個旁觀者。
來巡視的白衣護士就看到了這樣一幕,小不點的孩子穿著與她極其不符合的寬大病服,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呆呆著看著手背上那一點一滴鮮艷的紅色渲染了床單,臉上是常人不可能出現的冷漠,事不關己的樣子甚至讓護士有一種錯愕的感覺,那手不是她的。
她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到了,匆忙走了過去,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抓過她的手,想要呵斥她的話,奇跡般地消失在了嘴邊,“不疼嗎?怎么不按鈴?”
星藍看了看這突然冒出來的人,偏過頭,稍微縮了一下自己的手,她感覺自己的手被對方那不屬于自己的溫度燙傷了,有些灼熱的疼痛感,抿了抿嘴,沒有說話,事實上,她也并不知道自己應該要說些什么。
護士抬頭看了一眼如此防備的小模樣,嘆了一口氣,自己絮絮叨叨地說話,“傻孩子,你爸媽是得多狠心才會讓你在受了這么重的傷后,還能就這么不管不顧地把你丟在醫院里無人問津喲?哎,真是作孽呀,還這么小,送來的時候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痕,體溫直接飆升到了四十一度,要是再晚來一步,就真的燒成個傻子了,整個人都燒糊涂了,卻一聲不吭,也真難為你這么小個孩子。”
處理好星藍的傷口,面容善良的護士摸了摸她泛著不正常紅暈的臉蛋,帶著說不出來的心疼,“疼嗎?”
星藍一怔,在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微微露出些許笑容,搖了搖頭。
“哎,有什么事要按鈴知道嗎?阿姨就在值班室里,還有一瓶藥水,很快就輸完了,不準鬧脾氣,也不準發生這樣流血的事情了知道嗎?”
也許是護士的輕言細語讓她動容,也許是太久的冷心讓她觸及到了溫暖,也許是驀地想要貪婪地汲取這樣的溫度,她用力地點了點頭,露出了一抹乖巧的模樣。
護士笑了,“要是我家孩子有你一半乖巧就好了,太調皮了。”
星藍淡淡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阿姨臉上幸福的笑容,溺愛的語氣刺痛了她的眼眸,星藍低下頭,極其沙啞的稚嫩嗓音傳了出來,“阿姨,我累了,你出去吧。”
如果從一開始就不屬于她,那么,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接受,就不會難過?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逃不開的面目全非,時時刻刻地提醒著她,她犯了錯,她再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寵溺。
護士聞言,有一瞬間的愣怔,錯愕地看著那個人,摸了摸她柔軟的發絲,“好,你好好休息,乖乖的。”
星藍在渾渾噩噩中,再次睡了過去,她想,也許這是個夢,夢醒了,就一切都不是真的,她依舊過得好好的。
卻不知道,她這么一睡,直接睡了整整三天,嚇壞了一眾人,而其中,也包括了送自己妹妹來醫院做例行檢查的慕小白。
“阿姨這是要去看誰嗎?”
在醫院的走道上,拿著化驗單的慕小白與匆匆忙忙的星媽媽來了個面對面相遇,像是尋常的聊天一般,他開口詢問。
行色匆匆的星媽媽就這么陡然地落下了眼淚,“藍兒姑,已經睡了三天了,還沒有醒過來,我……”
慕小白臉色一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緊張地打斷了星媽媽的話,“藍兒在哪里,我能去看看她嗎?”
星媽媽擦了擦眼淚,“你方便的話都可以。”
“當然方便。”
由著星媽媽走在前面帶路,“星阿姨,藍兒是怎么了?”
星媽媽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將所有的事全部告訴了慕小白,年三十怎么被星爸爸毆打,丟進棺材屋里兩天沒有過問,送來醫院時整個人都已經燒糊涂了,原本燒退了,中途醒過來都是迷糊的,鎮定劑一打,就再沒有醒過來……
此刻的慕小白拽緊了拳頭,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還是個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會如此狠心地對她?
自嘲地笑了笑,走到拐角的那瞬間,他竟然有種不敢往前走的沖動,突兀地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
星媽媽奇怪了看著慕小白,“有什么急事嗎?哎,怪我,你這么出現在醫院里肯定是有事,你忙你的去吧,藍兒姑之前的事多虧你了,一直沒有來得及好好感謝一下你呢。”
“星阿姨,你不要這么說……”倏地,這話他覺得是那么的蒼白無力,甚至更不敢往前一步了。
僵硬著自己的腳步,拐過轉角,星媽媽笑著在說些什么,慕小白沒有聽清楚,他被那病房門口的人兒吸引住了。
他的妹妹,光鮮亮麗地站在病房門口,帶著笑容,看著病房里的人,眼神里是不該她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情緒,一時間,他像是認不出這個人。
“哎,到了,就是這里。”星媽媽指著病房,就看到那里多了一個人,“你是?”
慕小白被這疑惑的聲音喚回了意識,下意識地攬過這個人,“星阿姨,這是我的妹妹,今天是帶她來檢查,那個,我先帶她離開了,下次再來看藍兒。”
說著,親昵地拉著人就走開了。
星媽媽看了看莫名熟悉的人兒,推開了門,望著依舊沒有任何生氣躺在床上的人兒,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