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盧妹是個勤快的姑娘，在歸家老宅安頓下來后，便開始幫如龍收拾起燒廢的大院，顛著一腿，宅前宅后忙乎，用場院上的廢磚瓦壘起了一道新的院墻。

    村里的鄰居，看見他們收拾院子，也默默地過來幫忙。燒毀的梁木沒法移動，只能在梁木的空隙處翻找一些還能用的物件。東院的兩間后廂房是唯獨沒有全塌的房子，三邊的墻還在，半邊屋頂還在，一邊的墻面重新壘了些磚，還能擋些風雨。西園的糧房過了火，堆在屋子里的谷子全都燒焦了，把這些能堆成山的燒焦的谷骸翻掉，也許能找到一些未曾燒焦的谷子，但人手少，實在沒有這個力量，只能每天挖一些。燒焦的谷子，焦味挺嗆人，有些谷子已燒成了灰，一挖，那些灰就紛紛揚揚飛揚開來。谷灰下面，總算挖到了一些谷子，只是煮了吃，總有一股濃烈的焦糊味。

    留種也幫著搬磚搬物件，聽話，好使喚，倒也成了兩人的好幫手。只是脾氣改了，變得沉默寡言了。幾天忙碌下來，一個能遮風避雨御寒的屋子終于收拾了出來。夜里，微弱的燈火，再次從老宅屋子的窗口里透出來，使歸家老宅重新有了一點生機。

    自從東洋鬼子血洗了歸家老宅，村里人幾乎沒有人敢夜里從歸宅旁走過。整個村子死氣沉沉。

    如龍收拾家院時，突然一只腳踏空，東廂房殘壁下，竟然是一個偌大的暗洞。

    暗洞里排著木架，木架子騰空架著的是好些用柴草嚴實包裹的物件。如龍順手操了一件，剝開柴草，是一層厚厚的牛皮紙，再剝開被油浸漬透的牛皮紙，里面竟然是一支保存極好的老銃，因銃渾身裹在厚厚的牛油里，竟然一點也沒有銹，如龍粗略一點，這柴草包有十多包。分明是十多支老銃。暗洞的邊上，還有些封口的小甏，起甏口譯看，浸染是滿甏的大洋。如龍一陣暗喜。祖宗有眼。

    如龍重新掩好暗室。

    幾天后的一個早晨，如龍獨自一個離開了歸家老宅，劃著小船。

    小盧妹醒來時，突然在枕邊碰到些銀元。小盧妹似乎預感到什么，奔出屋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如龍的影子。這是小盧妹一直擔心的事，如龍突然走了，又一次一聲不吭地走了。小盧妹坐在歸家宅燒毀的斷墻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如龍變了，變得冷冷的。每天，小盧妹心里總是這么想，如龍總歸是要回來的，她要幫他守著這老宅，他不會不回來的，不管為了啥，他都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