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面
作者:
余光 更新:2016-08-01 12:18 字數:3906
No.26
中午吃過午飯到公司,收到短信,打開一看,是胡可發來了,“下午下班等我。我送你。”極力掩飾著內心的小激動,我簡短的回復著:“嗯。”步子輕快地走進公司,什么叫如沐春風,我當時就是,站在電梯口都忍不住沖著自己的影子嘿嘿傻笑著。
這天的工作效率很高,童響上午有會,中午一點多才回來,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我幫他沖了一杯咖啡,其實也不知道童響喜歡什么,他屋里的飲水機柜子里有咖啡有茶葉,但我想以胡念以前對咖啡的那份神態,應該是和他走過關系。
童響抬頭看看我,勉強地笑了笑接過咖啡,看著我的手目光一怔。
“上午的事情不順利嗎?”我猶豫著問。
“小劉,你可不可以不這么細心。”童響苦笑著。
我一愣,臉漲得通紅,我說錯了什么嗎,還是那句是否順利屬于商業秘密我本就不該問。我抽抽嘴角,給自己打著哈哈:“知道啦,以后不該問的不問了。”
“不是那個意思。”童響一抬手,“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喝黑咖啡?”
這還用猜,難道要告訴你,這是另外一個被你傷害過而我苦苦追求的的女孩告訴我的嗎?放的兩罐咖啡和咖啡伴侶,就咖啡剩得最少,都要見底了,伴侶則沒有用多少,明顯不成比例,看來不是按比例搭配的,可不是喜歡苦咖啡嗎。我笑笑:“細處皆學問。”
童響沒再吭聲。
下午的時間總覺得過得很慢,時間就是這樣,當你歡欣雀躍的時候,多少年都仿佛彈指一揮間,但當你有所期待的時候,一秒鐘仿佛一年,度日如年都不足以形容的。一下午我不知道看了幾次電腦上的時間,心早已如放飛的飛鳥沖出了藩籬,翱上了天空。
終于到了五點半,下班了。童響進來問我:“還不走?”
“這會兒人多。”我找了個借口。不知為什么,在他面前有點不敢提胡可,更不敢提起胡念。一方面是實在身份尷尬,也不想時刻提醒別人提醒自己這難以啟齒的關系。另一方面,很怕看到童響聽到胡念名字后目光中的失神。我不希望他們還有瓜葛,胡念的生活已經自己承受了太多,隱隱地我有種莫名的慌亂,但也無法確定這究竟是什么。也許是同情,友情,藍顏……
“那我送你吧。”童響認真看向我。
“不用。”我慌忙推辭,看著童響詢問的目光,我還是沒忍住,“約了人來接我。”
童響的目光一閃,嘿嘿笑了,用開玩笑的口吻:“那你小子好好表現哈。”
他的話讓我的心猛地一突,但看他玩笑的神色,也不覺隨他笑了。
等到六點,她的短信來了,“下樓”。什么是幸福呢,我想是心要跳出來的聲音。幾乎帶著幸福的眩暈,我快步走出辦公室,路過童響的門口,迎上了也要下班的童響,見了我調侃著,“滿臉桃花啊”。
我斂了笑意,淡淡地打過招呼,實在不想看童響那張玩世不恭的臉,看著他想起胡念就有種火大的沖動。
先下了樓,看著胡可的車,我有剎那的失神,在他的世界里,會不會也有個占據身心讓她深陷的男人?心,忽然就涼了下來。
看著他支在車窗上的手臂,側面的輪廓美艷俊俏,我竟有點不舍得挪開目光,呆呆地看著,直到喇叭鳴起,我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上了車。
“看什么出了神?”她看了我一眼,笑得玩味。
“看你的車牌。”我隨口找理由搪塞著。
“嗯?”她一愣。
我語塞,想著她的車牌號,粵B后面的數字,諧音就是鄙人嗚嗚,不覺自己撲哧笑出了聲,打死也不敢說自己在笑什么,只好使勁憋著吃吃地笑。
她斜睨了我一眼,沒再吭聲。卻是唇際上揚,在暮色的掩映下勾勒出讓人心動的弧度。我不覺癡癡地看著。
看著她開的方向不是回家,我忍不住問:“我們去哪兒?”
“吃飯。”她答得簡明扼要。
該不會是陪什么客人應酬吧,又要我陪她演戲吧,我有幾分頹然,看著窗外有些心不在焉。
車順著東莞的方向開著,一個小時左右,到了目的地。古典的大門,像是舊時的王府別院,車開了進去,沿路都是仿古的路燈,靜謐幽深。
從停車場出來,入了一處小院, 橫匾上書“崇儉臺門” ,里面卻是典型的江南風格,青磚白墻的屋子,門口幾叢修竹,還掩映著幾株白紅相間的桃花,想來這個季節的桃花,應該是絲絹的,但妙在看不清晰,有風徐過,交錯搖曳,分外別致。正是那種“江南竹,清潤絕纖埃,深徑欲留雙鳳宿,后庭偏映小桃開,風月影徘徊”的感覺。晚上有晚上的魅力,就如此刻,風月共竹影的情境,白天是斷沒有這個味道的。一種熟悉的感覺漫開,我的心跳得有點快了。
跨過小橋,橋下還有淙淙水聲。服務員穿著青綠色的旗袍,將我們引至正屋。
進了屋,我的心里又是一嘆,門口的那個崇儉臺門就是個幌子啊,里面實在太奢侈了。
偌大的房子,全用來造景了。門內又是條細細的水流,上面鋪著青石板,過了水簾掩映的二道門,才是吃飯的正經去處——飯桌。而且這間房間里,只有一張桌子。
心內暗嘆著奢靡,卻無法生起逆煩的情緒。之前去的一些地方,不論是飯店會所甚至別墅,除了嘆一聲奢侈外,或多或少有些憤憤的情緒,也許是自己的卑微,總覺得這種地方鋪張得讓人可恨,自己辛苦一個月的工資,也許都不夠人家地上的一塊地板磚。但是眼前的這個地方,我之前慣常心內的憤憤是怎么也生不起來的,只因為,太熟悉的景致。
當我的腳踏上有些不平穩的青石板的時候,我的眼眶有點濕潤,是了,是這種感覺呢,小的時候,就是這么光著腳丫子到處瞎跑,那青石板,也老像不穩當似的,來回晃著,卻一回都沒有把我晃倒,就像與我游戲的調皮朋友。
我抬起眼睛看著走在我前面的女人,心里的暖意幾乎要讓我落淚了。我站在青石板的小徑上,甚至不愿再往前邁步了,生怕那么快地走完這段路。她感覺到我停住腳步,回頭看我:“怎么了?”
“你費心了,這地方不錯,的確懷戀家鄉了。”
“別光顧著感動,這次來是有重要的事情,待會兒,我爸媽要說了什么讓你難堪的話,多擔待一下。”
“好。”我簡單的回了一個字,心里卻如刀割。是不是要給你一點麻醉?然后需要你放下自尊,割舍一點東西與之交換。
坐好后,已有一個三十多歲的風韻女人過來招呼,胡可稱她“肖經理”,想來這也是她們常來的地方。肖經理熱情地圍著胡可,不停地推薦著菜品。
菜已都點好了,還和胡可聊著上次的誰誰又來了之類的,胡可眉心皺起,已有些許不耐煩,我沖著肖經理淺淺一笑,生硬地打斷了她:“要不您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吃點兒?”
她一愣,看著我的神色有些訕訕的,但不愧是游走的老江湖,立即轉為平靜的笑臉:“太客氣了,不用不用,你們聊,我旁邊還有幾桌去照料一下。”
看著肖經理轉身出去的腰肢,胡可笑得有幾分得意之色:“沒看出來你還挺厲害。要保持,等下有你使勁的地方。”
看著她的神色,似乎以為我在為她說話,雖然我內心的確有幾分酸酸的。不過我還是淡淡笑著裝傻:“厲害?沒有啊,我以為你們是朋友呢。等一會兒會見機行事。”
不一會兒菜上來了,看起來也很普通,蟹粉獅子頭,煮干絲,清湯白菜,只一道白汁圓菜看著想流口水。
還記得初中的時候有次生病在家躺了半個月,什么都沒胃口,爸爸騎了三十里路的自行車到鄉下,買了只新鮮的甲魚,回來做了白汁圓菜給我。那是我印象中最好吃的一餐飯,也是最奢侈的病號飯了。那只甲魚,爸媽沒舍得動一筷子,我倒是吃得香甜。待第二頓又熱起來給我吃,我卻怎么也不肯吃,必須要他們也嘗嘗才肯吃。最后推來讓去,到了第三餐,已經放餿了。從那以后,再也沒有吃過那個菜,但是記憶里的美味卻是多年積淀,愈發地讓我向往。
我們坐定后,不一會兒,胡可父母就趕過來了。少了以前的一種親和之感,多了一種嚴肅的狀態。我調整了狀態,心想著,等待死神的宣判吧!
“客套話我也就不多說了。這一次,我主要是想知道,胡可的男朋友到底是誰?”胡可的媽媽一反常態,語氣威嚴,透露著讓人不敢抗拒的力量。
我抬頭看了看胡可,她沒做聲,把這種局面交給我到底是什么用意?我絲毫猜度不出來。只好訕訕的說著,“中間肯定有誤會,大家慢慢溝通。”
“小劉啊,我們做父母的心情,你應該理解。我也不是傻瓜,從一開始,我就看出端倪。哪有情侶之間那么生疏,你們兩個互看彼此的眼神當中,并沒有流露深情,而且以我對我女兒的了解,她的眼光不可能看上你,不拆穿是想著給你們機會自己坦白,你也是個老實人,也不會去傷害到胡可。所以,你就跟阿姨說實話吧!”還是胡可的媽媽在說話,我第一次發現,一個女人說話的力量,沒有男性的鋒利,但是又屬于綿里藏針的那種,讓你好不舒服。好似你不按照她的說法來,就是違背仁義道德,會遭天譴,不回復就是不支持一個阿姨愛女兒的心,實在不好拒絕。
“其實我也不知道,還是得問胡可。之前說的都是實話,我和胡可的確沒發生那種關系,但是胡可也是一個好姑娘。”說著我自己都覺得自相矛盾,毫無邏輯的話搪塞著。
“媽,吃飯吧!現在還不是時候。”胡可淡淡地說完一句話就低頭吃飯,她的父母顯然也沒有聽進去,繼續保持著剛剛的姿態。那個時候我突然覺得胡可沒有了以前的囂張跋扈,變得楚楚可憐,我說不上心疼,但是的確又想去保護。
“一個男人得拿出擔當的樣子,你告訴你那位朋友,再這樣下去,我們不會放過他。”胡媽媽現在一口咬定,我認識那位朋友,所以,我確實百口莫辯,但又只能低頭認罪。感覺她似乎把氣氛都發在我身上了,難怪賽場那么大,原來是出鴻門宴。
“我知道你們家族有家族的面子,我作為一個男人,也會顧慮到我的男人的面子,這件事情我會留心。但是我也的確不知道能夠做些什么。”我故作鎮定的說道。感情是兩廂情愿,很多問題得胡可自己把握,既然她現在什么都不愿意說,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雖然是吃飯,來了一個不錯的地方,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最終還是沒有達到大家的預期目標。因為我的確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似乎感覺這背后有很多秘密,不僅僅是胡可胡念,她父母之間也有問題,可是我又說不出來在哪里,只是一種感覺。我不知道,我這是把自己陷在他們家里面越陷越深,躺了渾水。還是說,作為一個旁觀者,想來了解,或者說最終能夠調解。
我覺得心病還需心藥醫,如果我真的很喜歡胡念的話,我得了解她的家庭,所以還是會不知不覺的關注,并不覺得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