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練習寫字

    秋子平時話不多，但說起兒時的趣事也是滔滔不絕的。尤其喜歡我的字。他說，你小時候的字寫的好。還練過毛筆字。我說是啊，那個時候單純啊，不知道累，經常利用中午寫字……我說起一次的練字，不但沒受到家長表揚，被娘訓得哭了……

    那是三年級，老師課堂上講解了毛筆字的寫法要領。課外時間一定要多練習。別人家的孩子都有一塊硯臺墨寶，狼毫毛筆。而我只能看著，很是眼饞。手癢癢的用手指比劃。

    一日回家，就撅起了嘴喊娘，我沒有墨寶硯臺，學習毛筆字，老師布置作業，課外練習。娘發愁了，咱家沒有啊。我氣呼呼的哭訴，沒有硯臺練不出好字。我不上學了。娘喜歡兒女學習文化，特別是男孩子看得重，指望長大出人頭地。一定有文化。我的二姐和我是挨肩，沒有錢給學費，就放棄學習了。在家幫著種地做家務，看著姐姐對學校的渴望和無助的眼神，誰也沒有好辦法。娘為了這塊硯臺筆墨。費了心思，里走外傳，居然用摔碎大瓷碗底，說道，這個碗底可以當硯臺。

    我再次撅了嘴，大聲嚷嚷，沒有毛筆。人家的都是狼毫的。這時我想起了山頭的狼嚎，要是逮住那只嚎叫的狼多好啊，可以做出很多的毛筆。娘怒斥，都是瞎想。轉身走出去了。我以為娘生氣不再理我。誰知，半小時后，娘就回來了。

    娘手里拿著一塊缺棱少角的硯臺，有個淺窩窩。一只毛筆。娘說，好好保護別摔壞了。跟人家說半天好話才借給的。不用了趕緊的歸還。

    我高興的跳起來，問道，誰的呀。

    娘說，小諸葛的。他當過兵，練過毛筆字。還算不賴，真給了面子。

    有了硯臺毛筆，但還是缺一樣墨汁啊。從哪里搞到啊。我苦思冥想，用什么代替濃濃的黑墨汁。突然看到娘添柴燒火，灶膛黑乎乎的。嘿，這個黑煙子可以吧。我快速的刮下一撮，在硯臺里加水攪和，水開始變黑，我拿起毛筆，蘸了一下，在一塊草紙寫娘，結果很淺的字跡。再次的加進黑煙子，黑是黑了，寫出的字留下很多的黑煙沫子。很是骯臟。

    不管怎樣，解決了墨汁問題。

    我要刻苦的練習了。一個人在家沒興趣，忽然想到了黑子。黑子是小諸葛的侄子。和他在一起練字小諸葛一定高興啊。于是，我在中午回家就帶著墨汁硯臺毛筆去找黑子了。

    黑子聽說練字，也很歡喜。我們找了一片樹林子，核桃樹大梨樹杏樹楊樹槐樹，這里很涼爽，樹葉子嘩啦嘩啦，家雀喜鵲等在樹枝間鳴唱，飛來飛去很快活。我和黑子來到一塊大石板，鋪開紙，拿起筆蘸著墨汁，開始寫了。我寫的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黑子也是寫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可是，來年的時間長了，肚子開始餓。黑子膽子大，指指一家人的黃瓜架說，走，咱們偷幾根黃瓜。

    我也很饞嘴，一拍即合。雙雙跳下一個大石頭界臺。噗通噗通，我們的腿都摔的很痛，特別是膝蓋，已經掛彩了。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力量，忍住痛鉆進黃瓜架。好家伙，若大的黃瓜一個挨著一個的。撿著大的摘吧。黑子抱幾根，我抱幾根，聽到主人咳素聲，一溜煙的跑回樹林。我們大吃一頓，肚子圓鼓鼓的。又開始寫字了。

    寫著寫著，感覺累了，眼皮開始打架了。為了練字，不能睡覺。我說咱們抽煙吧，解解困乏。黑子很贊成。可是從哪里搞到煙絲啊，偷大人的不行，逮住還了得，一定挨揍的。我說咱們山坡路邊都有山大麻子，干葉子可以抽煙。這種植物生命力極強，到處都是。我們沒費多大勁就搞到了一堆干葉子。

    揉爛的葉子，被卷進紙筒。黑子偷偷跑回家，拿來火柴，還順便偷爹爹的煙卷。我不敢抽煙卷，就點燃大麻子葉，開始猛烈的吸溜。也學大人的樣子，嘴里吸進鼻孔冒煙。這可不好了，濃烈的煙氣熏得大聲咳簌。眼淚嘩嘩流。

    我們開始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黑子的爹出現了，罵道，你們這是練字嗎。小小年紀不學好偷著抽煙。你們的煙哪來的。說吧急速的走來。

    我慌亂的說，這是大麻子葉。

    有毒有毒，你們就抽吧，大了就是癆病鬼子。

    黑子的煙頭沒有丟掉，被爹看到，大聲罵，黑子，你娘的x,小小年紀抽煙，熏死你。黑子爹邊罵邊看字跡，指著我的字說，嗨，黃連的可以，寫的正當。黑子爹又看看黑子的字，罵道，你看看你寫的字，像是蜘蛛爬了，歪歪扭扭。瞎寫，成不了氣候。

    黑子低頭不語，黑子爹罵道，就像個霜打的茄子，有不了出息。你看看黃連多精神。看看你，哼哼……黑子還是不敢抬頭。可是黑子爹轉身走開，忽然又轉身，指著黑子說，你偷我煙抽。看我打死你個兔崽子……

    黑子抱著腦袋一溜煙的逃跑了，我傻傻的愣在樹林，看著我們的毛筆字，說不出的酸楚……

    秋子說，怪不得你的字寫的好，原來真下過苦功夫。那時候全憑自己，家里窮的叮當響，根本沒錢買墨寶紙筆，樹枝子手指頭就是筆，平整的土地就是紙，平整的大青石板是紙，粗壯的大樹可以刻字，只要是能寫字的地方，不論多大都會留下涂抹的字跡……

    秋子的牙在一次夜雨看電影回家路上摔到河溝里，門牙給掉了半塊，說話漏風。一笑就露出。他說你和黑子練毛筆字偷黃瓜吃，結果被主人發現了，告到你娘哪里。

    我噗嗤笑了，我說我還以為娘夸獎，結果剛進家門，娘就訓斥，你的嘴真饞，又偷吃人家的黃瓜。看看，人家找到家里來了。你總是不學好，上學還有什么用。娘就擰我的嘴……

    秋子的半塊牙都露出來，臉上笑成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