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岸上春來早

    二零一三年二月三日，我踏上開往安徽阜陽的列車，參加小女兒的婚禮。

    這天，空中飄揚著鵝毛大雪，我從易縣啟程。路上有了積雪，車開得很慢，紛飛的雪花影響了視線，真怕誤了行程。趕不上女兒的婚禮，那將是我一生的遺憾！回想起女兒童年，我真有種心酸和難言之隱，更感到愧疚，沒有盡到當父親的責任。因為國家計劃生育政策規定不準超生，雖然按時做了絕育手術，卻稀里糊涂的懷了孕。不懂常識，等知道是咋回事已晚，只有生產。按政策交了罰款，女兒還是送了人家。但家境不好，我時常去看望她留些學費。中學畢業我安排到北京某學校深造……這些恩愛沒有博得女兒的原諒，時常冷冷的說；你們真狠心，把我送了人！我們解釋：那時政策緊，保住你的命我已經盡力了。女兒狠狠地回敬：怎么不把我姐送了人？！我們夫妻只有接受女兒的怒斥和責備，希望孩子長大參加工作，隨著時間的消磨改變固執的想法……今天，女兒真的變化了，她在電話里親昵的叫：爸爸，我給你買好車票，我的婚禮是臘月二十六！

    趕到北京西客站已是下午一點，離發車時間還有十二個小時。此時，雪花飛飛揚揚，廣場路面積水濺濕了鞋面和褲子。我的肚子發空，渾身覺冷，和妻子快速取出車票，來到快餐店，要了兩個小菜和米飯。當我們吃下去，喊服務員算賬時嚇了一跳，這兩份飯菜竟然是一百元。我瞪大了眼，反問：多少錢？那服務員拿來小票說：你看看！我后悔沒有先問價格，只有吃啞巴虧了……付了錢，我和妻子倉促的跑進地下賓館休息……

    夜間，女兒打來手機說：爸爸，兩點十六發車，早進站檢票。

    列車按時開動了，高樓大廈，花草樹木，車輛人流……都被甩在后面……望著窗外飛雪，還有路邊的冰也在視線消失;而我心中的堅冰更是悄然融化……

    阜陽市到了。這是一個很大的中等城市，而且很美麗！然而，讓我感到美和驚訝的是這里不下雪，小草綠蔥蔥天空霧蒙蒙，下著粒粒細雨。有春的氣息！……當我和妻子出站口，早有個姑娘等候多時了，自稱是女兒對象的表妹。她領我們找去臨泉縣的班車。真不湊巧，由于年關，回鄉的人潮涌動，車輛擠爆了。根本坐不上車！眼看天色已晚，最后的車走了，我急切的說：只有租車吧！這時，一位女同志走來，晃了晃牌子，是臨泉縣的。我注意到，她身上有“青年志愿者”字樣的服裝。隨她走來，發現站了幾排回家農民工。我的興趣高漲起來，向四周掃視，竟然有“接您回家過年”“青年志愿者服務站”的牌子。我好奇地問：你們這是免費服務嗎？她自豪的回答：是的，這是我們臨泉縣汽車站搞的活動，專門接農民工回家過年！……

    我自知不是服務對象，要租車走。盡管接我的親戚和服務人員說明情況，同意上車，我還是謝絕了，不想占用農民工的位置！心里感激她們無私的奉獻……

    我和妻子安排在賓館休息，女兒盤頭化妝等待。早晨七點，迎親的花轎就到了。此刻，女兒身穿潔白的婚紗，頭發經化妝師精心造型，在鮮花的點綴下，臉蛋粉紅，掛滿的幸福，高挑的個子真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女婿抱著女兒來到花轎前，讓女兒穩穩的坐好，在歡呼聲中四個轎夫抬起了花轎慢慢行走了，女兒微笑著擺擺手放下轎簾子.前面是四個十幾歲的男童高舉翔龍彩旗，排隊前進.鞭炮的爆響一路不斷。嗩吶聲悠揚頓挫，傳遍鄉野……此情此景，我真為女兒高興，女人一生幸福莫過如此吧！……新房到了，按鄉俗娘家人下轎時刻要回避……拜堂時，司儀安排雙方父母坐在一排，喊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對拜。新娘向男方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敬茶，新郎向女方爸爸媽媽敬茶。雙方長輩要給紅包！女兒甜甜地叫爸爸媽媽。我看到，婆婆公公的臉上是笑開的花朵。女婿喊我們爸媽，我們感到心里好甜，而臉上掛的是幸福的淚花……

    這里招待親戚很熱情，二十個盤菜擺滿了大圓桌。有長輩陪酒。司儀調侃：你是貴客，這個魚頭向你，你要先嘗第一口，否則別人不敢吃！我剛要筷子夾住，他卻說：不行不行，你必須先干一杯酒！我高興地舉起酒杯……氣氛活躍了，說話也就隨便了。當司儀敬酒時，我問：您在哪個單位？他說：我叫路華，在臨泉縣汽車站。他又指指身旁的人，說：和他在一起。這是我們站長。我知道這是路華的謙虛。我喜出望外，原來我敬佩又想了解的人就在眼前！他不是外人，正是女兒的叔公。名字是楊從風。我把話題引到坐車上來：我在阜陽車站看到，臨泉縣的青年志愿者，義務接送農民工回家過年，這個政策深得民心！路華解釋：這是我們臨泉縣汽車站響應政府號召，每年年前年后都要做的事，盡管我們車站損失幾百萬元，但覺得這樣做值！……我肅然起敬，站起來，向他們敬酒……我的心更加溫暖，這里的民風淳樸，政策暖人！黨和政府有這樣好的干部，民心何愁不凝集，國家何愁不強大！……我聽到歡快的笛音，離開飯桌來到院外，只見女兒的爺爺手握笛管吹的興致勃勃，近八十歲的老人滿面紅光。揚聲器里傳出悠悠揚揚的笛聲……我知道老爺子有了孫子媳婦，看到家庭興旺情不自禁！……我為女兒高興，找到好人家，能幸福一生！……此刻，我和女兒心靈相通了，那塊冰融化了……

    我聽著優美的樂音，望著平展的麥田，還有各種蔬菜，頂著露水，似乎是在顯示濃濃春意……女兒叔公和路華站在我身旁，熱情的說：這里就是淮河的岸邊，有興趣的話，我們帶你去看看！那是靠人工治理而成的河流，如今很美啊！……

    啊，美麗的淮河，我聽到了你曠世絕唱，更感到早來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