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卡拉鎮上的過客
作者:
柴大官人 更新:2015-12-24 10:51 字數:10391
一
“散開!”狼大吼道,“兄弟向左!”
聽到狼的命令,塔瑪毫不猶豫地向斜刺里奔去。狼并不駐足,毫不理會背后的那臺吞噬者,手中的09機關炮不斷噴射著火焰,暴風驟雨般的子彈傾瀉在阻路的機器人身上,逼迫那機器人連連后退,直到貼近山石,再也無法后退。
“吧嗒吧嗒……”連續空轉的聲音提醒了狼,子彈已經用完了。微微轉下頭,狼看到不遠處繞過了吞噬者的塔瑪已經開始向山崗上攀爬了,心中頓時安靜下來。“去死吧!”狼心里咒罵著,奔跑中掄起手中的09機關炮,重重地劈在那機器人身上,隨著一聲巨響,散落了一地破碎的零件,機器人也萎倒于地。狼一躍而起,踏在機器人身上,借著這一縱之力,躍上了面前一塊巨大的石頭。
剛站穩腳步,狼突然感到左腳腕一痛,猶如被巨鉗卡住一般,同時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下狠拉。不妙!狼閃過這個念頭,雙手疾出,十指死死扣住面前的石頭,用力甩動左腿,然而左腿上似乎墜了幾十斤重的東西,根本甩不掉。“唰!”背后又有凌厲的劈風之聲,狼雙手用力推出,借助這一推之力,身體在空中斜斜蕩開,“撲通”一下摔在山坡上,若不是那東西抓住了他的左腿腕,只怕他就要滾下山坡了。
“大哥!”剛剛爬上山崗的塔瑪焦急地大叫。
狼顧不得全身疼痛,定神一看,抓住自己的正是一直被自己子彈壓制的那臺七條腿的吞噬者伸展的一條金屬長腿,而被他打爆了攝像頭的那臺吞噬者卻跳到了自己剛剛站立的石頭上,四支握著激光槍的上肢在空中不停舞動,沒有了攝像頭的地方僅剩下一個凸起的金屬棒,看起來非常滑稽。雖然是生死關頭,狼忍不住去想:這東西一直在背后追趕自己,卻為何不開槍?
“你被捕了!”一個毫無平仄區分的電子合成音響了起來,“請說明你的身份,有何來意?”
“我是來自拉多鎮的賞金獵人,要去卡拉鎮。”狼坐了起來,試圖收回左腿,但是那臺吞噬者扣得很緊,反而使自己的腿腕更加疼痛。
“請驗證你的身份!”吞噬者從石頭上跳了下來,隨即身上閃開了一道縫,一支長臂垂下來,將激光槍放入縫隙,縫隙隨即合攏。然后,空空的機械爪伸在了狼的面前。
驗證身份?狼想了想,從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個金屬卡片,那是他選擇帕魯作為合作的搭檔之后,在勇士情報所注冊的賞金獵人身份卡,放在機器爪上。機器爪縮了回去,它的機體上又閃開了一道細縫,將卡片吞了進去,三秒鐘后,卡片彈了出來,“啪”地一聲落在地上。跟著,吞噬者又發出了了那種刻板難聽的電子合成聲音:“勇士情報所,未知可疑組織,無法驗證持有者磁卡者真正之身份,疑似外來之間諜,為安全起見,可按照護衛條例第三章第十二節之規定就地格殺,完畢。”
真是見鬼了,居然連勇士情報所都不知道,這吞噬者看來的確是老古董了。因為離得很近,狼注意到,機器人說話的聲音是從腹部發出來的。但他已經沒有心情研究這些了,機器人話音剛落,狼立刻身體前傾,雙手抓住扣住自己左腿腕的那條金屬長腿,用力揮動,那陳舊的機器人便飛上了半空,重重地砸向沒有頭的吞噬者。這東西的確不輕,若不是狼天生異力,要想把這三十多公斤重的金屬物坐著揮起來,根本就很難做到。隨著金屬撞擊的巨大聲音,沒有頭的吞噬者機體上冒出了火花,翻滾著掉下了山坡。看來它是被砸得失控了,三支握著激光槍金屬長臂胡亂揮舞,藍色的光束在山坡上留下了一連串光滑的小洞,而且無巧不巧射斷了扣住狼左腿腕的金屬長腿。狼又驚又喜,雙臂運力,把那臺陳舊的機器人也奮力扔下了山谷。
“大哥,”塔瑪在上面的山崗上呼喊著,“快點上來,那些機器人又來了!”
可不是?山谷下,那幾臺剛才被狼射落山谷的吞噬者又沿著山坡爬了上來,速度也不慢,看來是接到了“格殺令”,不然不會如此賣力。狼用力掰掰卡在左腳腕的那個東西,可是沒有用,卡得死死的,只有拖著這條近一米長的金屬長腿往山崗上爬了。好在有塔瑪幫助,有驚無險地上了那二十多米的高崗,然而有四臺破舊不堪的機器人也攀爬到了高崗下。
“我們沒有可以對付這些機器人的武器了,”塔瑪指指山下,透過山林,影影綽綽可以看到山下有一座城鎮,“連石頭也沒有,也許山下的居民會有防御性的武器可以幫助我們。”
看著伸張長肢向山崗上攀爬的機器人,塔瑪舉起AK47,狠狠地射光了彈匣中的子彈,然后把槍枝當成石頭砸了下去,這純粹是一種發泄。從簡易的背包里取出昨晚睡覺用的兩條毛毯,一塊遞給狼,另一塊塔瑪自己飛快地裹在了身上,蜷起身體,一股腦地滾下了山坡。看來只有照做了。狼苦笑一下,學著塔瑪的樣子,將自己緊緊裹在毛毯里,猶如巨型皮球一般,朝山下滾去。這是近乎于玩命般的舉動,但是也是躲避吞噬者機器人的唯一方法。幸好這座山林深茂密,落葉積得很厚,兩只人形“皮球”滾下時雖然撞到了不少凸起的山石和擋路的樹干,但速度并未減緩,頭昏腦脹、全身疼痛那是很正常的事情。當狼和塔瑪感覺到不再天旋地轉的時候,他們半天都站不起來。
“我們完了,大哥,”塔瑪強行抬起頭,望著從山上滾下的四個機器人,“它們也追下來了!”
狼無奈地望著那四個越來越大的黑點,深深嘆息一聲。仿佛是響應了他的嘆息聲,那四臺吞噬者在距離他們三四百米處突然毫無征兆地爆裂開來,猶如節日綻放的絢麗煙花,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半空,令兩位朋友目瞪口呆。
二
“頭好痛!”
狼掙扎著坐起來,迷惘之中,注意到自己是坐在一張鋪有涼席的木床上,自己的對面也有一張同樣大小的木床,上面沉睡著的,可不正是塔瑪?
“客人醒了?”聽到狼發出的呻吟,原本坐在一旁的年輕女子站了起來,“請不要亂動,你們的傷勢都不輕呢。”
“我們這是在哪里?”狼掃視著四周的環境,只感覺頭痛欲裂。仔細搜索記憶,可是只記得那四臺“吞噬者”在空中爆炸的情形,然后什么也記不得了。查看身上,他與塔瑪都更換了寬大合體的休閑服飾。
“這是卡拉鎮,”那女子柔聲道,“你是在我們鎮長的休息室里。”
“這個……”狼剛開了口,那女子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上前左手抓住狼的右腕,右手拿著的針管便直插下去。狼有些吃驚,下意識地想反抗,忽然感覺全身無力,那女子輕輕松松便為他注射了針劑,隨之有著說不出的困倦涌了上來。那女子攙扶他睡好了,便走出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外間,是一間較為寬敞的客廳,擺設卻也簡單,除了兩套舊的雙人沙發和小茶幾再無其他,墻上掛著裝飾簡陋的風景攝影。客廳的門口站著一個人,聽到女子關閉休息室大門的聲音,這個人回過頭來,臉上帶著平靜的笑意。
“蕭羽叔叔,”女子道,“按照你的安排,我為他注射了加大一倍劑量的鎮靜劑,如今已經安定下來了。”
“你做的很好,銘萱。”這個人示意她坐下,“等他們再次醒來,告訴他們卡拉鎮沒有惡意,為他們注射鎮靜劑的原因是為了讓他們更好地恢復。”
“嗯。”女子應了一聲,坐在靠近休息室的一張沙發上。
隨著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跑了過來,看到站在門口的人,停住腳步躬身行禮。
“鎮長,結果出來了。”
“坐下慢慢說,”鎮長的表情很平靜,“不要急。”
“鎮長,根據勇士情報所與外界連線搜索的結果,通過指紋檢測系統,證實了這兩個人的身份,但是他們如何會出現在卡拉鎮的外圍,的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鎮長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年青人。
“他們的身份……”
“紅頭發的那個是已注冊的賞金獵人,注冊名為狼;”那年青人道,“另一人則是波布鎮的雇傭兵,名叫杰特,此人于前段時間水鬼攻打波布鎮之后意外失蹤,有未經證實的消息說,他是到了拉多鎮。”
“難怪他們貼身攜帶的布包中會有那張奇怪的面具,”鎮長點點頭,“居然會是他,呵呵,有意思。”
“沒有戰車的獵人?”銘萱抬起了頭,“他對我們來說是沒有用的,蕭羽叔叔。”
“有沒有用,要問一下才知道。”鎮長嘆了口氣,“從我們鎮發布了通緝令至今,他是兩個月來第一個來到鎮上的賞金獵人,不管他有什么目的,總而言是,是希望就不能錯過。”
狼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走出休息室的他,注意到塔瑪坐在門前的一棵大樹下發呆,夜色中,他的臉上似乎有些憂傷。
“兄弟,”狼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感覺怎樣?”
“沒什么大礙,”塔瑪應道,“還是感覺全身上下無處不痛,我們真是命大啊。”
“我也一樣,”狼揉揉太陽穴,“看來他們給我用的鎮靜劑太多了,到現在我感覺還是暈暈的。”
“這個鎮子很古怪,”塔瑪低聲道,“天黑了,可是沒有人使用電燈。我詢問那個奉命照顧我們的女子,她說現在是宵禁狀態,任何人不得違抗命令!”
“那么她呢?”
“為我們準備晚餐去了。”塔瑪輕笑道,“她說你還要半個小時才能醒過來,看來是低估了你的恢復能力。”
狼不作聲了。少頃,他站了起來,慢慢伸展雙臂,凝聚氣力。隨著他的動作,他的身上響起了噼里啪啦的微弱聲音。
“啪!”隨著一聲輕響,鎮子的中央彈起了一顆照明彈。借助那亮如白晝的光芒,狼注意到自己是站在一個巨大的人工島上,小島左高右低,房屋排列有序,其間樹木蔥郁。比較特殊的是不少樓房的頂端都裝備有小型高射炮,看起來很是古怪。狼所處的位置,就在這個人工島的最高處,向遠處眺望,四周環繞的大山黑黝黝地,感覺有些陰森森的,令人有著特殊的壓抑感覺。一分鐘后,那顆照明彈熄滅了,四周又陷入黑暗,但是小島的某處卻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
發生了什么事情?
一道忽明忽暗的亮光奔向狼和塔瑪所在的休息室,靠得近了,可以看出持著電筒的正是那個叫做銘萱的女子。
“狼,塔瑪,”銘萱大口喘著氣,“快進地下掩體!”
不等狼和塔瑪反應過來,銘萱按滅了電筒,順手扔在地上,一手拉著一個人奔進休息室。這個女子的力氣好大!狼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順從地被她拉著進了房間。就在跨進休息室大門之前,又有三顆照明彈升上了天空。狼忍不住回頭望去,亮如白晝的天空中,一個巨大的東西正在人工島的上空緩緩降落——那是一只造型怪異的機器恐龍。說它怪異,是因為這個酷似霸王龍的家伙背上卻伸展著兩對巨型的鐵翼!奔進休息室,銘萱在某處按了一下,地面立刻裂開了一個洞口,她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狼和塔瑪也跟著跳了下去,洞口隨之合攏。
“啪嗒。”隨著一聲輕響,地下掩體的上方亮起了一盞昏暗的小燈,狼注意到這個掩體內空蕩蕩的,連一張凳子也沒有。昏黃的燈光下,銘萱的臉上透露著不安和驚恐。
“那是什么東西?”塔瑪開口詢問。但是就算是銘萱回答,他也聽不到了——外面驟然響起了機炮的轟鳴與房屋倒塌的噪雜聲音,這些巨大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令人感到無助和恐慌。
三
混亂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終于慢慢停息了。當一切陷于安靜之后,一支舒緩而溫柔的曲子響了起來,但是聽起來,有著說不出的悲傷。
“大笨龍走了。”銘萱低聲說。
她按下了一個按鍵,某處機器“克拉”響了一下,但是沒有用,頭頂的洞口沒有打開。這個女子連續按了幾下,可是都沒有什么作用,她急躁地連續敲打著按鍵,最后放棄了,嗚嗚嗚地抽泣著。
狼走過去,溫和地輕輕拍拍她的手背:“不要緊,也許是休息室倒了,壓住了出口。放心,他們會來救助我們的。”
女子仍然抽泣著。狼四下查看了環境,最后安靜地坐下來,看來這個巨大的人工島在設計之初就考慮到了敵人的進攻,這個隱藏得很好的地下掩體絲毫沒有令人氣悶的感覺,換氣管道設計的十分巧妙。塔瑪注視著狼的一舉一動,一句話都不說,對于戰友他有著十分的信任。
天亮之后,救援人員清除了壓在洞口處的大量殘磚廢石,把三個人從地下掩體內帶上地面。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狼立刻被眼前的情景所震驚。昨夜在照明彈下看到的整齊有序的房屋變得亂七八糟,粗略估計,至少有二十多座樓房被損毀可見昨夜那個怪物的破壞力之強。
“很慘,不是嗎?”一個略顯粗糙的男聲在狼的耳邊響起。
狼回過頭。他的面前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中等個兒,四方臉膛,下巴上留著修飾整潔的長須,一身藏青色的服飾,配合著炯炯有神的眸子,襯托出他的精明。
“您是……”
“蕭羽。”那人注視著狼,“卡拉鎮的鎮長。”
“謝謝您的救命之恩,”狼肅然起身,深深一拜,“鎮長,我能為卡拉鎮做些什么?”
蕭羽顯然很滿意他的回答,轉身喊了一聲,從救援人員中跑過來一個年輕人。蕭羽安排他帶領狼和塔瑪去吃點東西,然后再把他們帶到勇士情報所去。狼本想幫助救援人員做些事情,但想想鎮長的表情,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東西,便服從了鎮長的安排。
勇士情報所的位置其實就在休息室的下方三十米處,在人工島的房子中看起來極不顯眼。狼和塔瑪走進去的時候,房間里包括鎮長在內只有三個人,而鎮長就坐在一張木椅上,眼睛卻盯著墻壁上的通緝令。那些通緝令一共四張,只有一張看起來比較新,其余三張都打著巨大的不規范紅叉。狼注意到,那張新通緝令上面的照片,正是昨晚的機器恐龍。
“我們不知道它的名字,”鎮長望著狼,“為了方便發布通緝令,我們很直觀地把它叫做大笨龍。”
這名字讓塔瑪感到非常好笑,可是想想昨晚的經歷,他就笑不出來了。狼走到鎮長面前,伸手拉過一個凳子坐了下來,神情中充滿疑惑。
“卡拉鎮的防御能力非常強悍,”狼說道,“我想我沒有搞錯,當我們從橫斷山脈滾下來的時候,追趕我們的吞噬者的突然爆炸,我相信就是你們的杰作。但是,為什么你們會對這個大笨龍感到束手無策?”
“你說的不錯,”鎮長道,“是我們的自動防御系統救了你們。至于它為何不能對付大笨龍,對不起,獵人,這是本鎮的秘密,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
狼沉默了。塔瑪突然道:“鎮長先生,我們能為你們做什么?”
“數百年來,我們習慣了安逸的生活,”鎮長低低嘆息,“所以面對這怪物的襲擊我們感到束手無策,上個月我們向外發布了通緝令,希望以金錢來換取我們鎮上居民的安定……很遺憾,到目前為止,進入本鎮的只有你們,而且手無寸鐵。不過,單憑你們翻越橫斷山脈的勇氣,我相信也許你們有能力幫助我們消滅大笨龍。”
“我們沒有強有力的武器,”狼抬起頭,“我的戰車也不在此地……事實上,我們是沒有通過時空隧道DNA驗證的人,鎮長,你能不能派人帶我們通過時空隧道到達羅克鎮?只有取回我的戰車,我才有能力幫你們消滅這個大家伙。”
“你們居然是沒有通過時空隧道驗證的人?”鎮長掃視著狼,露出了極度驚訝的表情,“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好吧,我讓銘萱帶著你們,希望你們能盡快趕回來。”
“銘瑄?”狼的腦海中閃過昨晚那個女子哭泣的表情,搖搖頭,“哭哭啼啼的女人只應當呆在家中,鎮長先生還是為我們換一個助手吧。”
“銘萱是我們卡拉鎮最出色的戰士,”鎮長道,“不要因為她是女子而小覷她。狼先生,她不會給你增添麻煩的。”
鎮長的表情很認真,看來這是唯一的選項了。狼點點頭,不再開口。
二十分鐘后,當銘瑄出現在狼的面前的時候,一身發舊的迷彩裝,巴掌寬的武裝帶扎在腰間,打扮得極其利索。她為狼和塔瑪帶來了一些東西:背包、錢幣、換洗的衣服,還有兩把9mm口徑的手槍和配套的彈匣。
“按照鎮長的吩咐我作了簡單的準備,”銘萱指著那兩把手槍道,“這東西是供你們防身用的,若是需要作戰武器請明言,我們會在盡量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提供給你們。但是所需費用需要在你們完成任務后扣除。”
“我喜歡AK槍械系列的。”塔瑪說。
“我要雷明頓的霰彈槍,多配些槍彈,”狼很滿意銘萱現在的樣子,“再帶些手雷吧,相信會用得著。”
“好的,”銘萱應了一聲,拿出紙筆,飛快地寫下狼和塔瑪需要的武器數量,“我這就去武器配給室領取,十五分鐘后,我們出發。”
四
“我們到了嗎?”
“是的!”
狼好奇地打量著四周。與拉多鎮的那間時空隧道不同,他們現在所處的這間用于遠程傳輸的時空隧道室看起來似乎有些怪異。頭頂上,是一盞明亮的白熾燈,墻壁的四周也有窗戶,卻被遮蓋的嚴嚴實實,即使如此,也能夠聽到外面有相當奇怪的聲音,狂風呼嘯之中,好像是某種巨大的機械在呼呼轉動。
銘瑄走在前面,靠近房門,那房門便自動打開了,外面卻是一個彎曲的走廊,走廊上方的橘黃色的吸頂燈散出溫和的光芒。狼和塔瑪對視了一眼,跟隨她走了出去,背后的房門隨即自動合上。走廊的盡頭,又是一扇小門。銘瑄停住腳步,從背包中取出三只紗布口罩,自己帶上一只,剩下的交給了狼和塔瑪。
“外面有風沙,帶上它感覺會好一些。”戴上口罩的銘瑄聲音聽起來也是悶悶的。
狼和塔瑪依言戴上口罩,三個人依次走了出去。
現在他們是站在羅克鎮的土地上了。
這里是一片風沙的世界,天空中也似乎也充斥著令人戰栗的黃色,從街道中穿過的風幾乎讓人有一種無法站立的感覺。遠處,圍繞著鎮子的是高大的墻壁,更遠處卻是一臺臺高聳的銀白色風力發電機,在風中,巨大的扇葉高速轉動,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好奇的塔瑪數了數,不多不少,恰恰是十臺之數。
“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因為風大的緣故,銘瑄幾乎是在大吼,“那邊有間酒吧。”
的確,從清晨忙到到現在,還沒有吃飯呢。看著背負著大背包的銘瑄,狼的目光中有一絲不忍,他扶扶自己背上的那個大包,向塔瑪做了一個跟上來的手勢。銘瑄看來對羅克鎮非常熟悉,在大風中她傾斜著身體,帶著兩個同伴三拐兩拐,在鎮子的西南角找到了那間懸掛著Bar標志不大的房子。用力推開酒吧的大門,三個人走了進去,走在最后的塔瑪順手合上了大門。
酒吧不大,明亮的燈光有些晃眼,但是因為封閉過嚴的緣故,有些氣悶的感覺。吧臺后面,一個中年人正無聊地用一塊潔白的布擦拭著手中的一瓶白蘭地。看到銘瑄他們進來,這中年人臉上擠出一個微笑,仰頭點點下巴,示意來人安坐。銘瑄取下口罩,又把背上的背包放下來,掛在酒吧的西墻壁上。狼和塔瑪跟著做了,然后看銘瑄走向吧臺。
“時先生,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中年人臉上浮出微笑:“好久不見了,銘瑄,蕭羽鎮長還好吧?”
“他很好,”銘瑄,“才一個月不見,算是很久嗎?”
中年人掃視著站在銘瑄背后的人:“這是你們招募到的賞金獵人?他們的戰車怎么樣?”
“不知道,”銘瑄有些不耐,“我還沒有見過他們的戰車。時先生,你給我們準備一些食物吧,再拿兩瓶紅酒過來。”
“行,”中年人道,“今天有人送來了兩只野狐,真是難得的下酒菜呢,你們好有口福。”
三個人選擇了一張靠近西壁的桌子坐下。看那中年人從吧臺下面拿起電話,用他們所不太明白的方言吩咐著某人。停不多時,吧臺左側的小門開了,兩個服務生端著烤肉和面包走了進來,當然,還有兩瓶紅酒。她們把東西放在桌子上,鞠躬為禮,又從那小門退了出去。
“按照鎮長的吩咐,”銘瑄的聲音有些落寞,“你們食宿所產生的開支費用均有我們鎮里承擔,所以請不要拘束,我們只希望你們能盡快完成任務。”
狼點點頭,伸手拿起一串烤肉,愜意地吃了起來。這里的食物的確不錯,肉條滑嫩,外焦里軟,嚼勁十足。塔瑪猶豫了一下,伸手拿起一瓶紅酒。紅酒的瓶蓋已經被服務員開啟了,稍稍一晃,那種令人心動的酒香立刻散了出來。塔瑪暗暗咽了一口口水,首先在銘瑄和狼的酒碗里注滿了酒,然后在自己的酒碗里斟上,不多不少,一瓶酒三碗剛剛好。這年輕人滿意地呼了口氣,側身想把空瓶放在地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驟然覺得左臉像是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那種刺痛的感覺極其強烈,讓他忍不住“哎呀”一聲,手一松,反手一掌打在自己的臉上。墜落下來的空酒瓶落在磚地上,在“啪”地撞裂聲中變成了一堆碎片。
“你怎么了?”坐在他旁邊的狼左臂抱住朋友,右手抓住他的手腕,輕輕拉開,卻見塔瑪的臉頰上有一個黃豆大的血點。
聽到動靜,從吧臺后面趕過來的中年人看到塔瑪臉上的血點,呵呵一笑,立刻從口袋中掏出一塊創可貼,貼在塔瑪臉上。
“沒關系的,”中年人安慰道,“這是隱形蟲在作怪。”
“隱形蟲,”狼有些驚奇,“那是什么東西?”
中年人雙手一攤,一副很無奈的神情:“我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只知道凡是進入羅克鎮的人都會被它咬上一口,然后再也沒事了,也沒有人見過它是什么樣子的東西。我們鎮子上所有人,包括新生兒每個人都被這東西咬過。好在這東西看來無毒無害,被它咬過的地方會留下一個淺淺的小疤,隨著身體的復原,很快也就會消失了。記得銘瑄是前年第一次被咬過的吧,也是在我這個酒吧里面。”
狼的心中隱隱有一些不安。從明奇博士為他消除了大腦中的淤血之后,他的記憶的確是恢復了,很多事情記得很清楚。但是似乎有一些記憶變得斷斷續續,例如羅克鎮,記憶中他是到了羅克鎮的外圍,他也清楚地記得自己的戰車所在的位置,但是如何到了吉田研究所,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望著塔瑪臉上的創可貼,他下意識地收回右手,將手掌貼在自己的臉上。飽經風吹日曬的臉摸起來有些粗糙,但是狼忽然感覺得到,手掌之下,似乎有著一絲刺痛的記憶。
五
這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算不上多愉快。看著服務生收拾了酒瓶的碎片,又被銘瑄勸了幾杯酒,雖然是口味平和的紅酒,卻也令狼有點熏熏然的醉意。于是他放棄了那令他頭痛的模糊不清的記憶,低下頭,專心致志地對付面前的烤肉,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塔瑪早已把臉上的小傷忘記得一干二凈,相比之下銘瑄的吃相顯得特別斯文。
隨著“咣當”一聲大響,緊閉著的大門被重重推開,一個魁梧的身形出現在門口。看來這酒吧大門的門框對這個人而言是矮了一點,他一頭撞了上去,直撞得一臉郁悶,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是卡在門口了,外面的風卻忽地卷了進來,酒吧里面頓時塵霧繚繞,嗆得銘瑄忍不住咳嗽起來。
“快點把門關上。”酒吧老板慌忙跑過去,伸手把那大個子拉進酒吧,然后關上大門。
“時先生,”那大個子笑容可掬地彎下腰,“拜托你把房門修高一點好么?每次到你這里來,我這腦門總是要受罪哦。”
“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頭?”中年人淡淡一笑,“馬歇爾,你雖然是鎮長的兒子,也要明白這一點才是啊。”
“是是是,我知道。”大個子馬歇爾笑道,“聽說鎮外的獵人給你送來了兩只野狐,我想要些烤好的肉,孝敬我老爸。”
“這樣啊,”中年人道,“剛剛烤好了一只,就勻給你三斤吧。”
馬歇爾剛要回答,忽然聽到啪地一聲響亮,他下意識地循聲望去,卻見狼的右手掌捂在臉上,表情極是凝重。
“怎么了,你……”
“我想我捉到你們所說的隱形蟲了!”
酒吧里面突然變得安靜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狼的右手上。眾目睽睽之下,狼的右手突然合攏攥緊,用力拍在桌子上,隨即五指展開,掌心在桌面上猛地碾了幾碾,然后小心翼翼地將食指下拉,憑感覺,手指按住了某個東西。
“取個鑷子來,”狼抬頭看看中年人,“這東西有些詭異,不是一般的蟲子!”
鑷子很快拿來了。
狼并沒有伸手去接鑷子,而是先用左手食指按住了那個東西,騰出右手,拿著鑷子在食指下很仔細地捏住了什么,舉起在面前,仔細觀看。好奇的眾人都圍了上來,大眼瞪小眼,看著眼前的奇怪東西。
的確,鑷子所捏住的,是一個很奇怪的小蟲子,背生四翼,全身近乎透明,若不是肚子里面的血點,不仔細觀察,還真得看不出來。狼想了想,慢慢把鑷子放低,挨近桌面,那近乎透明的蟲子竟然與桌面的陳黃色的木紋近乎融為一體。再把它靠近桌子上尚未吃完的烤肉,那蟲子竟然變成了焦黃的烤肉顏色,這居然是一只會變色的蟲子,一時之間,大家都看得愣住了。
“這不是一只普通的蟲子,”狼慢慢道,“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這是一只機器昆蟲!”
“機器昆蟲,”大個子馬歇爾叫道,“這怎么可能?”
“前人的智慧遠遠超越我等,”狼冷冷道,“沒有什么不可能!我只是感到奇怪,這種機器昆蟲怎么會到處叮人,倒是有點像是在搜集鎮子里面每個人的血液樣本!”
說道搜集血液樣本,銘瑄忽然注意到狼的臉頰上有一絲血痕,急忙找出創可貼給他貼上。狼想了想,向酒吧老板要了一個備有蓋子的透明廣口玻璃瓶子,很仔細地把那變色蟲子放了進去,隨即將瓶口封死。那蟲子在瓶子里面飛快地爬動,若不是看到那紅色的血點來回晃悠,還真是無法辨認它。
馬歇爾看著端在狼手中的瓶子,想想狼說的話,心中忽然有所觸動。
“這位兄弟,你說的很有道理,”他指指瓶中的變色蟲子,“我們不知道這奇怪的蟲子出現在羅克鎮有什么目的,在我的印象中,我小的時候也是被它咬過的,但是好像是沒有什么后遺癥啊。我想,你能不能把這個蟲子讓給我,價錢好商量。我想把它交給鎮長,找科學家研究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這件事或大或小,它若是普通的變異昆蟲,僅吸血為生也就罷了,只怕在它身上還會隱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的指力可捏彎鋼條,”狼淡淡道,“竟然捏不死這個東西,這東西若不是特殊合金所制,我沒法解釋它的存在。給你可以,你就替我們付了這頓飯錢吧,就當是交個朋友。”
“沒問題,”馬歇爾笑道,“我喜歡爽快的朋友。時先生,他們三人的這頓我請了,你把烤肉拿過來,再給這三位朋友加二斤酒,等會兒一塊算。”
“謝了。”狼笑了笑,信手把瓶子拋給馬歇爾。
馬歇爾伸手接住,仔細瞅瞅那廣口瓶中飛快移動的那一點紅色,向狼點頭笑笑:“謝了。你身邊的銘瑄我是認識的,這位朋友你怎么稱呼?第一次來到羅克鎮吧?”
“第一次?”狼有些茫然,“說不準,我似乎是來過羅克鎮的,可是很奇怪,我記不清了。”
馬歇爾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他可以確定,自己是從來也沒有見過眼前這個人的。這時酒吧的服務生送來了一兜子烤肉,他也就不再多想,伸手接過烤肉,向狼道了聲再見。然后,馬歇爾把瓶子放在桌面上,把手伸進口袋,取出了一個黑色的錢袋,向酒吧老板打了個招呼,預備將烤肉錢和銘瑄等三人的飯錢一起付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隨著一聲輕響,桌面上那個廣口瓶子突然碎裂,瓶中的血點一閃,頓時失去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