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風吹拂的迷惘
作者:
柴大官人 更新:2015-12-15 21:32 字數:10619
一
時近中午。
蒼白的陽光直射下來,這兩個赤裸格斗的男人都已是大汗淋漓,動作也顯得緩慢起來,但是誰也不敢停下來。
停下來,就意味著死亡!
沙業揮動手中銅像的速度明顯地變慢了,但是銅像劃過空中,依然是勁風凌厲,令狼難以向他靠近。這也是迫不得已的戰法,狼手中的短刀看起來雖不起眼,但終究是殺人的利器。
又一具尸體拋向了沙業,沙業毫不猶豫地揮出銅像,將那具尸體凌空掃開。戰斗許久,他揮動手中那銅制雕像的力氣已有所減弱,但依然把那具死尸掃出老遠,隨著撲通的落地聲,兩個拼死決斗的人的鼻中嗅到了一股散發著糊味的怪異的肉香。兩個人不由自主地循香味望去,卻見那具尸體一大半靠在圍墻上,被高壓電打得嘶嘶作響,冒著縷縷青煙。這情景觸動了狼的靈感,他躲避著沙業的攻擊,慢慢地,退到了圍墻附近。正如他所想到的,因為顧忌揮動的雕像碰到圍墻,沙業的攻擊速度明顯地放慢了。
又是一記重擊,但是,帶著凌厲風聲砸下的雕像,在狼的頭頂處停住了。不知何時,拋下了手中短刀的狼,用雙手攥住了雕像的頭部!沙業怔了一下,當即用力向后猛拉,狼驀然松了手,用力過度的沙業便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不等他反應過來,狼伸手抓起扔在地上的短刀,一個健步竄到沙業身邊,手起刀落,鮮血如泉水般濺起老高!
一切都結束了,疲倦的狼就地萎倒,一動不動地享受這中午直射的陽光,慢慢地,發出了香甜的鼾聲。
從睡夢中醒來,看太陽西斜的程度,似乎是在四點左右了。
四下里,除了遠處有海浪拍岸的聲音,再也沒有其他的動靜。狼茫然地在這個空曠的莊園上慢慢走動,腦海中空蕩蕩的,什么也不去想,直到夜幕降臨。
經過這幾個小時的游逛,狼對這個奇怪的地方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也找到了廚房的所在。但是,那個大型廚房中所儲存的食物大多數是一些海鮮類型的食物,他雖然不是很喜歡,為了肚子,也只好在爐火上燒熟后勉強吃下了一些。
我怎么出去呢?
想到那具被高壓電打焦的尸體,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會死在這里嗎?不,我要活下去!
嗅著那令人作嘔的尸臭味,狼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從一個守衛居住的房間里面找到了一個充電式的電筒,利用那明亮的光線,他將莊園中那些完整的尸體以及散亂的殘肢斷臂一一拋在了莊園的墻頭外圍。當這項繁瑣的工作做完之后,已經是子夜了。
狼有些疲倦了,他信手推開一個房間,想找一張床睡下。不過這個房間似乎有點奇怪,房間里面并沒有床,卻放著一張桌子,上面擺著些散亂的書籍,墻上掛著那個老男人的黑白照片,看起來似乎是他的書房。狼走到桌子前面,信手翻翻桌上的東西,忽然注意到有個掀開著的筆記本,上面似乎記載著什么東西。狼把它拿起來,信手翻了幾頁。嗯,這些文字是他認識的,似乎是那個老男人的工作日志。
4月4日,陰
孩子們從海邊抬回來了一個昏迷不行的男人,我們又多了一個免費的試驗品,真是幸福。但是,據加列的報告,這個人的肌體之強壯,竟是他從未見過的,說他是超人并不過分。和這個人相比,我們偷偷從波布鎮抓來的那些試驗品簡直就是垃圾。
吉田一族有福了……
4月27日,大雨
試驗出了點意外,據加列報告,基因融合的手術過程相當成功,但是卻帶來了一點后果:沙業的身體出現了異常的變化,他竟然長高了四厘米,這是一個必須控制的結果,不然的話……但是,狼的身體為何沒有出現奇異的變化呢?這個問題必須破解。
5月18日,晴
邀加列、加穆前來我的書房,探討大腦移植的可能性。兩位科學家的結論是,把我的大腦移植到狼的身體上是可行的,技術并不復雜,但是要注意排異的發生。自今日起,加列將為我進行基因融合的試驗,有了沙業的試驗結果,應該不會出現像沙業那種無限長高的情形了吧?有點害怕呢。
6月21日,晴
加穆前來報告,加列已經破解狼的基因序列,并根據研究結果著手制造合成一種特異的藥物,他把它稱之為“再生丸”,這種藥物中包含了高度濃縮的生物活性因子,能夠快速修復受損的生物肌體,這真是一個好消息。這個叫做狼的男人真是全身都是寶啊,吉田一族有救了。
狼隨意翻了幾頁,他不想再看下去了,隨手把手中的本子撕個粉碎。不過,這個老男人日記中提到的那個叫做“再生丸”的東西引起了他的興趣,這應當是很有用的物品。想一想,受傷之后,吃一粒這個東西,相信是會恢復得很快的。這個叫做“再生丸”的東西,會不會就放在加列的實驗室里?
加列的實驗室就在這個房間的左側三十米處,被關在籠子里面多次出入其間,狼對那個地方真是太熟悉了。提著電筒來到了那個實驗室,狼找到了墻壁上的電燈開關,打開了位于頭頂的銀白色吊燈。空曠的房間中,赤身裸體的狼,看起來有些古怪。
地面上的尸體已經被狼清除過了,只有殘余的大片血跡,證實著曾發生在這里的殘酷打斗。忍受著依然濃郁的血腥味兒,狼翻遍了房間內的所有抽屜,但是找不到他所要找的東西。算了,有些疲倦的他坐了下來,靜靜地閉上眼睛。
怎樣才能從這個可怕的魔窟中逃出去呢?
四周的圍墻上密布著高壓電線,走遍了整個莊園所有房間的狼,竟然沒有找到控制電流開關的控制臺!
我能像鳥兒一樣飛出去嗎?
聽著遠處海鷗的叫聲,狼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苦笑。
二
天亮了。
在廚房胡亂吃了些東西填飽肚子,狼的心情有些好轉了。
這里的食物再多,終究會有吃完的一天,長久待在這里,還是會餓死的。但是,怎樣才能出去呢?
煩躁的狼四下張望,忽然注意到廚房的墻壁上,豎放著幾根粗可盈握的長棍,長棍的頂端,安著鋒利的刺鉤,似乎是某種原始的武器。狼走過去拿起其中的一根,才發現這長達四米的棍子入手甚輕,看來是混合了金屬的玻璃纖維所制,握起來手感極好。提著這裝著刺鉤的長棍走出廚房,在空地上隨意舞動了一下,棍子在空中急速劃過的風聲聽起來真是棒極了。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聽到遠處有馬達轟鳴的聲音。
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令人心煩意亂,伴之而來的,還有著亂七八糟的人的聲音。馬達的聲音在圍墻外停住了,人的聲音卻更加沸騰起來。
“大家不要靠近圍墻!”一個粗豪的聲音響了起來,“墻上有著極其恐怖的高壓電!”
所有的聲音都平靜下來,跟著響起了一個老人的聲音:“眼前的一切真是慘不忍睹,不知道這神秘的吉田研究所里面發生了什么事情?”
“要不要用戰車把這帶電的圍墻轟開?”平靜了一會,有人提出了一個建議。
“絕對不行!”那個粗豪的聲音斬釘截鐵地道,“卓逸鎮長,我察看了這些尸體,他們的死亡時間不會超過24小時,也就是說,那個一口氣殺死這些人的殺人狂魔絕對就在這圍墻里面,只因忌憚這帶著高壓電的圍墻未能出來!”
“葛雷先生說得不錯,”老人的聲音道,“大家還是要謹慎從事,雖然我們都知道這個邪惡的吉田研究所的存在給我們制造了一定的麻煩,不過,既然他們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也就不要再說什么了,把這些死者埋葬了吧,以免造成污染。”
“遵命,”那個粗豪的聲音道,“大伙兒就依照鎮長先生的意思辦吧。”
沒有人再說話了,但是,隨之而起的,是紛雜交織的各種聲音,看來他們是在使用各種工具埋葬死者。狼靜靜地站在院子里,一動不動,直到外面一切歸于平靜,而這個時候,太陽走到了頭頂。
我是誰?
我從哪里來?
我站在這里做什么?
頭腦中一片空白的狼,用力攥攥手中的長棍,忽然之間有了某種沖動。他深深吸了口氣,向后連退幾步,然后持著長棍,向前狂奔!
在距離那堵帶電的圍墻近一米的地方,長棍的尖端以令人吃驚的力量插入土中,剎那間又復彈起,狼那赤裸的身體已然借著這撐竿的力量凌空而起!那尖端帶著鉤子的長棍彈性竟是好的出奇,身在空中的狼,眼看著已靠近圍墻的頂端,雙手用力下壓,長棍稍一彎曲,隨即彈起,狼也即松了手,魁梧的身軀借著這一彈之力飄落到圍墻的外面。
自由了!
但是,從較為松軟的沙地上爬起來的男人,心中卻是一片茫然。
背后,是那座魔窟似的莊園,前面,隱隱約約有一座看起來十分美麗的城市。聽著從左邊傳來的海浪拍岸的聲音,狼回過頭來,就看到漾著耀眼陽光的一片海洋。像是被什么所吸引,狼不由自主地走向海邊,一直到海水沒過他的膝蓋,他才停住腳步。
一波波的海浪飛濺在他的身上,慢慢地,那些原已凝固的血跡,慢慢從他赤裸的身軀上漸漸消逝無蹤,一股寒意漸漸涌上心頭。
雖然已經是初春的時節了,長時間浸泡在海水里,總是不會很舒服的。
從海水中走出來的狼,一步步走向遠處,直到視野中的城市漸漸清晰起來,耳中也漸漸充斥著聽來新奇的雜亂的聲音。
“你是誰?你從哪里來?”
城市的入口處,兩個持著武器的男人攔住了他的去路,好奇地打量著赤裸裸的他,這目光雖然沒有什么惡意,卻讓狼很不舒服。
我是誰?
我自己也不知道,這個臨時的名字還是別人給的。但是我的頭腦卻很清醒,我知道我的處境,也知道在面前的環境之中,我的裸體狀態其實是不適應眼前的人的觀念的。但是,正如那個老男人在日記中所記載的,我是一個失去了昔日記憶的人,既然不知道從前,就必須適應現在。
“是個啞巴?被人搶劫了?”
“我不是啞巴,”狼開了口,“我中午醒來的時候,就躺在那邊的海灘,頭很痛,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包括我的名字。”
“難道說他是水鬼的受害者?”其中一個男人走上前,“你的口音中帶著一種奇怪的尾音,我也沒有見過你,你不是波布鎮的人。”
“韋恩隊長,”另一個男人道,“你把他帶到警衛室吧,給他找一身衣服,你看圍來看熱鬧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嗯,”韋恩隊長道,“杰特,你去通知鎮長吧。”
杰特應聲去了,韋恩隊長看著城門口越來越多的圍觀者,不禁皺起了眉頭。他伸手除下外衣,遞到狼手中,示意他披上,然后作了個跟我來的手勢。狼會意,當即將那長袍似的外衣裹在身上,跟在韋恩隊長身后,穿過圍觀的人群,走進了城門內側的警衛室。
那是一個不大的房間,里面僅擺著一張辦公桌和幾張椅子,墻壁上掛著幾幅裝飾性的小畫。韋恩隊長示意狼坐在一張椅子上,然后伸手合上了房門。
“韋恩隊長,”站在辦公桌前的杰特放下了手中的電話,“我已通知了卓逸鎮長,他馬上就到。”
卓逸鎮長?狼想到了圍墻外面那個老人的聲音。
七分鐘后,警衛室的門開了,走進來一個中等身材、五十多歲的老人。“您好!”老人的一聲招呼,使得狼立刻認出了他就是鎮長。
“鎮長先生?”
“是的,”卓逸鎮長道,“我就是。請問客人怎么稱呼,從哪里來?”
“我不知道,”狼苦悶地說,“我醒來的時候,是在海灘,頭很痛,似乎受到了撞擊,現在什么也想不起來。我不知道我從哪里來,我不知道我叫什么,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我可以斷定你不是亞斯歐大陸的居民,”卓逸鎮長道,“你的口音和頭發的顏色告訴我,你是羅格地大陸的居民!”
三
“卓逸鎮長,”站在身邊的韋恩隊長不解地問道,“如果他真的是羅格地大陸的居民,那么他是從哪里來的?要知道我們足足有五六十年沒有見過來自羅格地大陸的商船了。”
“羅格地大陸,”狼茫然地問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卓逸鎮長說。
古老相傳,五百多年前,我們居住的星球有著眾多的國家,但是不只是什么原因,一場驚天動地的核戰爭摧毀了所有的一切。核爆完全融化了南北兩極冰層,致使海水暴漲;核爆又引發了一系列地質災害,幸存的人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當一切終于平靜的時候,人們利用手中僅存的科技手段進行聯系探索,最終確定我們生活的星球有近百分之九十一的表層被海水覆蓋,露在海面的僅剩下四塊陸地,人們為他們重新起了名字,那就是:亞斯歐大陸,羅格地大陸,孟凡瑞大陸,杰穗平大陸。由于每塊大陸相距過于遙遠,聯絡與通商,只是通過個別財力雄厚的商人來進行。但是,由于旅途遙遠不便,加之五十年前出現了窮兇極惡的海盜,亞斯歐大陸和羅格地大陸已經有五六十年沒有進行過聯系了。不過,在亞斯歐大陸上的部分城鎮還居住著極少量的羅格地人,那是當年從商船上下來的水手的后裔,他們最明顯的特征便是與眾不同的紅發。
“謝謝卓逸鎮長的詳細解述,”狼的臉上依然是一片迷惘,“我明白了一點自己的來歷,但是我還是不明白,我是從哪里來到這個城鎮的。商船?還是亞斯歐大陸的某個城鎮?”
“如果你遺忘了以前的記憶,”卓逸鎮長嘆息道,“那么就沒有人幫得上你,除非你走遍整個亞斯歐大陸,尋找你的同族的人,也許他們會讓你回憶起以前的事情。”
“同族的人?”
“是的,”卓逸鎮長道,“他們有著和你一樣的紅發,很好辨認。”
“謝謝鎮長先生,”狼道,“在這之前能否告訴我,在哪里可以找到適合我的工作?我現在身無分文,也沒有住的地方。”
“這樣啊,”卓逸鎮長掃視著他,“你記得你的名字嗎?”
“年輕人,”卓逸鎮長點點頭,“我可以安排你在一家客店暫時住下來,房費可以暫時不計。但我希望你能夠盡快找到適合你的工作,明白嗎,沒有愿意收留游手好閑的無用之人。”
狼點點頭。卓逸鎮長吩咐杰特帶他到城東的一家小客店去,杰特應了聲是,起身出了警衛室,狼便跟在他的后面。兩個人剛走出大門,卓逸鎮長又喊住了他們。
“年輕人,我剛剛想起了一件事情。”卓逸鎮長笑著說,“你知道明奇博士嗎?”
狼搖搖頭。
“他是亞斯歐大陸最負盛名的醫學專家,”卓逸鎮長道,“你可以去找他,請他治療你的失憶癥。目前,他就居住在拉多鎮。”
這也許是個很好的線索,狼想,他開始喜歡這個城市的人了。比起吉田研究所的那些人,這個城市的友善的人簡直都是天使。杰特把他帶到波布鎮東側的東源客店,又給他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令狼非常感激。
“你可以在這個客店安心住下來,沒有人會主動攆你。”杰特說,“因為這個客店的老板就是卓逸鎮長,如果你覺得白住不好意思,就盡快找個事干吧,用自己的勞動成果支付你應付的房租。”
“謝謝你,”狼由衷地說,“兄弟,我想問一下,拉多鎮在什么地方?”
“那兒離我們波布鎮有著近二百多里的距離呢,”杰特打量著他,“要平安地到達那里,只有兩種方法。一是找曾經到過那里的人,讓他帶你通過時空隧道;再就是你找到好的戰車,開著戰車過去。外面失控的機器和變異的怪物很多,不給自己做好保護,隨時就會喪命。不要認為我在嚇你,大個子,雖然看起來你很強壯,但是你畢竟是一個人,不是機器。”
“謝謝了,”狼道,“我什么都不懂,以兄弟看,我該怎么做呢?”
杰特皺皺眉頭:“怎么說呢,畢竟你是才到這個城市的外鄉人,大家對你都不甚熟悉,不然的話,以你的體格,倒是可以申請作波布鎮的守衛呢。”
“外鄉人……有什么關系么?”
“你知道水鬼嗎?”
狼搖搖頭。
“對于波布鎮來說,水鬼就是最大的威脅。”杰特嘆息道,“他原是我們波布的鎮長,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如今竟成了我們最大的威脅。為此,波布鎮正在招募各地的勇士,期待能夠消滅這個心腹大患呢。我看你身強力壯,倒不妨去碰碰運氣,只是不知道對于你這個陌生的外鄉人,這種職業是否合適――有人是天生不愛打仗的,比如我。”
“不愛打仗?”狼好奇地看著一身軍裝的杰特。
“我可不是開玩笑,”杰特聳聳肩,“這身衣服是用來混飯吃的。”
“我可不可以加入你們的隊伍?”狼摸摸很不合身的衣服,“我想我也不知到什么工作適合我,這一身的力氣似乎還是有些用的。不過杰特兄弟,我希望你幫我和你們的頭兒說一下,如果我能夠成為你們的一員,我希望提前預支一些薪金,我不能總是穿著你送我的這些衣服吧。”
“我想這個應該不成問題,”杰特道,“我們波布鎮的守衛隊伍中,有不少來自外地的雇傭兵呢。這樣吧,你先休息,我去和卓逸鎮長說一聲。”
“多謝了。”狼誠摯地說。
杰特匆匆地走了。
狼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伸手拉上房門,脫去腳上的鞋子,和衣倒在床上,只一會兒,便發出了香甜的鼾聲。
“這個奇怪的人要加入雇傭兵的行列?”韋恩隊長搖搖頭,“卓逸先生,雖然我們現在缺乏戰士,但是,這個赤身裸體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家伙總有點奇怪……他會不會是水鬼派來的奸細?要知道,最近可是沒有外來的船只出現。”
“他的表情很迷惘,”卓逸鎮長道,“我相信這不是偽裝,我不會看錯的。韋恩隊長,水鬼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他相信的只是那些受他控制的那些東西,雖然這個人來路不明,但他應該不是水鬼的人。”
“我覺得這個人挺不錯的,”杰特道,“韋恩隊長,我們不是正缺人手嗎?”
“也行,”韋恩隊長猶豫了一下,“我同意他作為雇傭兵加入隊伍,但是杰特,你要注意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遵命!”
杰特高興地敬了個禮,卓逸鎮長卻陷入了沉思之中。
四
半個月后,成為波布鎮守衛一員的狼完全熟識了這個熱鬧而繁華的城市,也結交了一些新的朋友。半個月來,也沒有發生什么大的事件。身處在這些性格直爽的士兵之中,狼以自己強健的體魄、過人的臂力,贏得了大家的好評,他的名字:狼開始為眾人所熟知。這段時間以來,狼始終沒有恢復自己的記憶,但是,對于似乎從未見過拿到手中卻極純熟的各種槍械,也令狼異常疑惑自己的原有職業。
一個晴朗的下午,提著一支裝滿彈藥的AK47突擊步槍的狼,懶洋洋走在波布鎮的城墻上,像往常一樣,目光掃視著遠處的景色。
“狼,”杰特在城墻下喊他,“要不要下來喝口水?”
“好,我這就下去。”
狼應了一聲,沿著臺階走了下來,剛從杰特手中接過瓷杯,便看到韋恩隊長匆匆走了過來,眉頭皺得緊緊的,似乎有什么極其煩惱的事情。
“隊長,”狼道:“有什么事嗎?”
“趕快去召集弟兄們,”韋恩隊長神情凝重地道:“波布鎮又有麻煩了。剛才負責監測的弟兄告訴我,監測雷達上面出現了一些奇怪的生物體和機械體,想來又是水鬼組織的隊伍。”
狼對于水鬼這兩個字還不覺得什么,杰特卻是大吃一驚,緊張得臉色都變了。不等韋恩隊長再開口,他立時奔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吹響了凄厲的警告哨音!
“狼,”韋恩隊長道,“要打仗了,看看你的表現吧。”
狼點點頭。韋恩隊長不再說話,轉身上了城墻,狼默默地跟在他背后。從高高的城墻上面向遠處看,波布鎮的北面已有著隱隱的塵煙騰起。
“嘀嘀嘀……”
韋恩隊長取下掛在腰間的步話機:“鎮長先生啊,我是韋恩,可以證實是水鬼組織的一次進攻。不過請你放心,有我們在,波布鎮會是安全的。”
“韋恩隊長,”狼道,“水鬼是什么東西?”
“他不是東西,他是一個人,”韋恩隊長道,“他背棄了生養自己的土地,對這塊土地上的人充滿了仇視――他是一個心態不正常的人。”
“為什么會是這樣?”
韋恩隊長搖搖頭:“我也不明白他為何有此轉變,他本是波布鎮的鎮長,后來卻放棄了自己擁有的一切,叛逃成為波布鎮的敵人。”
“他很厲害嗎?”
韋恩隊長又搖搖頭:“他本身沒有什么威脅,但是他卻擁有著別人難以掌握的科技手段,能夠改造指揮那些失控的機器,對波布鎮發動進攻。自從八年前他離開波布鎮之后,已經先后組織了四次大規模的攻擊。好在環繞波布鎮的城墻之上布置有二十四門120重型火炮,不然的話,后果真是難以設想。”
“那么?”狼拍拍腦袋,“為什么不想方法干掉他?一旦水鬼死了,這些沒有人指揮的機器也就構成不了威脅,對不對?”
“你說得很對,狼。”韋恩隊長微微一笑,“我們都知道水鬼的巢穴便在波布鎮北面連接海鮮工廠的那座人工橋下面,但是誰也沒辦法去干掉他。波布鎮是個著名的商業城市,所有的物資都由外來的客商用重型車輛長途運送過來,可以說除了戰斗用重型戰車,什么都不缺乏。要去干掉水鬼,就必須擁有水陸兩棲戰車,而目前整個波布鎮之中,能夠找到的可用戰車不會超過四輛,而且這些破破爛爛的東西無論是裝備還是防御可以說都是非常垃圾!”
“看來我們只有消極防御了,”狼有些沮喪,“被動挨打的滋味不是很好受啊。”
“這個你放心吧,”韋恩隊長拍拍狼的肩頭,“我們波布鎮的防御設施是整個亞斯歐大陸最完善的,因為當年布置這些防御性重型火炮的人,便是我們的前任鎮長,現在被稱為水鬼的那個人!”
“隊長,”杰特氣喘吁吁地跑上了城墻,“所有隊員都已進入戰斗狀態,各小隊的防御重炮也已經檢查完畢!”
“隊長,”狼道,“你把我安排在什么位置?”
“你就跟著我吧,”韋恩隊長道,“你雖然已經進入護衛隊有十多天了,但是你并不熟悉大炮的操作,所以,你就利用你手中的槍去消滅那些臨近城墻的敵人吧。”
韋恩隊長其實是很關心他的,這一點,在這半個多月的接觸中狼非常明白。狼點點頭,轉頭看遠處,敵人的身形已模糊可辨。狼在城墻的一個垛口處蹲下,架好了手中的突擊步槍,也就是這個時候,轟地一聲巨響,震得他雙耳隆隆直響,抬頭看遠方,炮彈落處,爆炸掀起的濃煙騰騰升起。波布鎮的炮手,率先發動了進攻。
正方形的波布鎮,每一面厚實的城墻內側都筑有大炮陣地,平時炮口處水泥門封閉合攏,看起來沒什么異樣。但遇到緊急情況,墻壁上的暗門便即打開,一門門大炮粗長的炮體伸出暗門,炮口火光閃動,一發發炮彈飛向遠處的目標。一輪攻擊之后,趁著短暫的寧靜,韋恩隊長把杰特喊到了身邊。
“敵人進攻的陣勢有沒有變化?”
“沒有,”杰特道,“監測雷達上面沒有什么變化,敵人看來是集中了所有的兵力從北門正面進攻。隊長,要不要把其他炮位的炮彈向北門運送過來一些,不然的話,一旦炮彈供應不上,整個城市都會有危險的。”
“問題是……”韋恩隊長道,“萬一水鬼有暗藏的隊伍從其他方向發起進攻呢?這個不能不防啊。”
“可是看眼前的陣勢,”杰特道,“單是從北面進攻的敵人數量便遠遠超過上次進攻敵人的總和,我覺得水鬼是要集中全部的兵力從正面突破。”
“有道理,”韋恩隊長點點頭,“杰特,你向卓逸鎮長匯報一下,要他安排人手辦這件事情,同時通知雷達監測組密切注意敵人動向,發現意外情況立即向我匯報,明白嗎?”
“明白!”
杰特應聲去了。韋恩隊長舉起掛在胸前的望遠鏡,仔細觀察著遠處的敵人。驀然,他的視野中火光連連閃起,跟著便傳來了炮彈掠過頭頂的尖嘯聲,敵人的反擊開始了!隨著劇烈的爆炸聲,他們身后的某條街道上,有幾間房屋變成了破爛不堪的廢墟。
五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丑陋的東西是越來越近了,密密麻麻的。波布鎮城墻上重炮輪番的轟擊,也只是打癱了其中的一部分,更多的那些機械的、變異的怪物在發狂似地向前疾沖。回頭望去,整個城市上空籠罩著一片片煙霧,其間夾雜著女人和孩子的哭喊聲。
戰爭機器開動了,是沒有辦法停下來的。
所有的戰士都進入了作戰狀態。大炮轟鳴。狼和其他沒有機會操作大炮的戰士丟下了手中的突擊步槍,改用肩扛式火箭彈,那是對付那些皮堅肉硬的機械怪物的最佳利器了。但是,敵人也不會閑著,他們的攻擊更為瘋狂!首當其沖的波布鎮的戰士們更能感受到這一點。
隨著敵人的逼近,在雨點般的炮彈轟擊下,原本高大堅固的城墻有部分地方開始出現了坍塌與裂痕,沒辦法,敵人的炮火實在是太過于集中了。竄在最前面的那二十多輛遙控型自走火炮,距離波布鎮的城墻,只有五百多米的距離了。在它們的后面,是陣容更為龐大的龜式戰車、小型坦克以及導彈車組成的混合編隊。
“卓逸鎮長,”步話機里,韋恩隊長的嗓音都有些沙啞了,“把所有的彈藥都集中在敵人全力攻擊的北面吧,戰士們反映彈藥有點不足了!”
“我知道了,”卓逸鎮長大聲回應道,“這件事你不要操心,我已經安排好了,還有,城里所有的戰車也會開過去支援你們!”
所有的戰車?那幾輛破爛還管用嗎?韋恩隊長苦笑著想。
又是一連串的爆炸,近在咫尺,韋恩隊長的耳朵幾乎都要震聾了。他所在的那個掩體里面充滿了灰色的煙塵,幾乎什么也看不清了。他大聲干咳著,揮動手臂,掃掃灰塵,忽然注意到身邊一個活人也沒有了,只有三具血淋淋的尸體在身邊,那是他手下的戰士,曾經生死與共的戰友。
“隊長,”狼飛快地沖到了他的身邊,“按照你的指示,我依次巡視了六個炮位,除了二號炮位的戰友,其余的都還安好。”
“他們都犧牲了嗎?”
“是的,”狼聲音低沉,“大炮也炸毀了。”
“目前還有五門大炮,”韋恩隊長的聲音中充滿了憂慮,“進攻波布鎮的怪物卻是多得說不清……”
“繼續戰斗吧,”韋恩隊長苦笑一聲,“狼,如果不幸破城的話,你就自己逃命去吧,反正你也不是波布鎮的人。”
“謝謝,”狼提起了戰友遺下的火箭筒,“大家對我都很好,這個我知道,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家是在哪里,逃也沒地方去!”
韋恩隊長點點頭,看狼向外面發射了一發火箭彈,剛想開口說話,忽然一聲巨響,腳下頓時塌陷下去。糟糕!他剛閃過這個念頭,便和狼一道從半空中滾落下來,摔了個頭混腦漲。他剛搖搖晃晃站起來,眼前紅發一晃,卻是狼把他撲倒在地,躲過了一輛小型坦克的炮擊!
“城墻被炸塌了,隊長,”狼急促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緊張,“我們被拋在了戰場之上!”
這句話猶如當頭一盆涼水,韋恩隊長頓時清醒過來,四下一掃視,他已做出了判斷,當即拉著狼在地面上連續翻滾,直到進入一個散著熱氣的彈坑,這才松了一口氣。但是,回頭一看城墻,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在敵人炮火的轟擊下,城墻坍塌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韋恩隊長,”步話機里傳來了卓逸鎮長的呼喚,“你還在嗎?”
“我還活著,”韋恩隊長拿起了步話機,“鎮長先生。”
“我看到你的指揮所炸塌了,”鎮長的聲音顯然穩定了許多,“謝天謝地,你沒有事。”
“我和狼被拋到了戰場之上,”韋恩隊長鎮定地說,“有沒有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鎮長先生要盡快用城里的戰車堵住城墻的豁口,不然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戰車已經到了,一共三輛。”卓逸鎮長的聲音中透著關懷,“韋恩,報告你的位置,我派一輛戰車去接你們。”
果然,被炸塌的城墻豁口出及時出現了兩輛戰車,以其猛烈的炮火,打退了敵人對豁口的沖擊。那是兩輛覆蓋著厚重復合裝甲的老式戰車,裝備了100毫米滑膛炮,看起來其貌不揚,卻也迫使猛烈進攻的敵人為之一滯。也就在這個時候,波布鎮城墻上的五門火炮輪番射出了一發發炮彈,給攻至城墻邊緣的機械怪物留下了一片破爛。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如果戰車開出了城墻的豁口處,將會給敵人制造破城而入的機會。想到了這一點,韋恩隊長立刻拒絕了卓逸鎮長的意見。
“不要考慮我們,”韋恩隊長道,“鎮長先生,只有大家全力以赴守衛住我們的家園,我們才會有生存的希望!”
“我知道了,”卓逸鎮長的聲音中透著淡淡的悲傷,“請保重,孩子。”
韋恩隊長關閉了步話機。
殘酷的戰爭仍在繼續,只是經過了一個多小時,形勢對于波布鎮來說,依然不容樂觀。水鬼的機械化部隊已經喪失了四分之三,波布鎮防御火炮的彈藥卻也消耗的所剩無幾,幸好,敵人的炮火也變得異常稀疏。城里城外,一片狼藉偶爾響起的爆炸聲令人格外驚心,原本漂亮堅固的城墻,現如今已是傷痕累累。躲藏在那個低洼的彈坑里面,狼和韋恩隊長靜靜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兩手空空的他們,根本不敢出頭,一旦成為敵人的活靶子,后果可想而知,這滋味真是難受。
“水鬼長什么樣子?”狼低聲道,“打了半天還沒見他出來。”
“他是一個奇才,”韋恩隊長嘆息,“只可惜路走歪了。不要提他了,這一仗之后,如果我們能夠活下來,我再給你細說他的故事。”
“我們會沒有事的,隊長。”狼低聲道,“我們都會沒事的。”
“很難說,”韋恩隊長道,“如果水鬼再發動一波攻擊,赤手空拳的我們,不被炸死也會被這些失控的機器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