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送別
作者：
默小醺 更新：2016-06-30 13:24 字數：2324
云朵甩開亂七八糟的思緒，家門已在眼前。
她從背包里摸出鑰匙，輕聲問水戶：“要不要到我家坐一會兒，這會兒，我父母應該沒睡。”
水戶顯出有些為難，低聲說道：“今天太晚了，我先不進門，改天，我找個時間專程來拜訪兩位老人家。”
云朵看出水戶的窘迫，說道：“也好，那……我就進 去了，自己回去真的沒問題？”云朵有些懷疑水戶的中文水平。
水戶從毛衣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在云朵眼前晃了一下，借著樓梯道的感應燈光，云朵看到果然是凱賓斯基賓館的名片，于是放心地點了點頭。
她用鑰匙打開門，媽媽穿著睡衣走出臥室，看著云朵有些心虛的樣子，連忙問道：“怎么沒給你爸爸打電話下樓接你？”
云朵擠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說道：“媽，有點累，我去洗澡！”她從媽媽面前走過，小跑著進了自己的屋子。
沒來得及開燈，云朵就將窗簾的一角撩開，看見水戶健碩的背影正穩步走向小區的大門外。
剛想放下窗簾，水戶卻回過身望著云朵所在的窗口，不知道水戶是否已經看到偷偷望著他的云朵，竟然舉起手揮了幾下，又轉過身繼續走去。
云朵放下窗簾，長長出了一口氣，呆呆坐到窗邊的小木椅上，支起臂肘，托著腮望著漆黑的地面……
水戶伸過來的手，云朵每一次都刻意回避，看得到他臉上的失望，卻沒有怨言……云朵將頭輕輕枕著交叉的胳膊，趴在木桌上……
這種感覺是喜歡嗎？幾個月的相處，水戶待云朵的好，云朵已經了然，只是水戶沒有當面表白過而已。如果在半年前遇到水戶，云朵也許會不管不顧依進水戶的懷里，給寒冷的心取暖，和愛情無關，就是有那么一個懷抱擁緊她，讓她感覺到存在感。更何況，水戶的懷抱不僅僅可以取暖，還會帶著愛的溫度……
此時，云朵卻不能。
沉淀了所有的憂傷，云朵不確定是否還有勇氣去愛……這樣的自己，對于誰都不公平。況且，在水戶面前，云朵從未有過心臟快速起伏的壓迫感……
云朵陷在暗黑的漩渦中，不自覺想到了莫少辰。
此時的云朵又覺瞬間冰冷，是從骨子里迸發而出的寒意。
云朵微微閉上眼睛，深鎖著眉心，重重嘆了口氣。
長久的遙望、當做信仰的守候，都被無情**，而那一夜的遇見呢？怦然心動了，一生難忘了，又怎樣？不過是過眼云煙，彼此的過客，轉身后就是永別……
洗了一個熱水澡，云朵鉆進帶著自己特有體香的淡粉色柔軟被子里。
黑暗再次襲來，也許是累了，她很快便進入夢鄉……
第二天清晨，五點。
云朵被刺耳的鬧鐘不情愿地叫醒，骨碌著爬起來。
吃過了媽媽做好的早飯，云朵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針織外套，脖子系了條純白的麻質圍巾，隨手拿下米色的挎包，與杜蘭道別后往門外走去。
云朵坐著出租車到凱賓斯基酒店的時候才6點剛過，而山田和水戶也已準備就緒。
不算太長的機場高速，4月初的時節已經滿是新綠，來來往往的車輛，有送別，也有重逢。
機場，是云朵的心結。
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再為長長的別離而灼心，也不會為那短短的相聚而雀躍。這種感覺倒也不算太久，半年而已。
這一次的送別，云朵忽然也心生淡淡的感傷……
水戶從坐上公司的商務本田開始，總會時不時將目光鎖在云朵的側臉上。
云朵在前，水戶坐在云朵的右后方向，只要云朵的頭不經意望著右側的窗外風景，她會捕捉到水戶的凝望，不用直視，云朵知道。
云朵又想起潘雅的話：其實，水戶是個很好的選擇……
她胸中涌出抑制不住的酸楚，時空的距離終將會讓彼此遺忘吧，愛也好恨也罷……
安檢口外，山田站在水戶前，首先通過了安檢。水戶停在黃線以外，卻沒有往前走，他身后的幾個人陸續繞過水戶，一一通過安檢，水戶離云朵只有二十幾厘米，他那么看著有些尷尬的云朵，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富于磁性：“云，我會想你，等我回來……”
就這么一句，云朵的心瞬間四分五裂……
眼淚不聽話地瑩現眼底，水戶驚訝于云朵的表現，以為云朵因為對他不舍而忘情落淚，連忙從西裝兜里拿出折地平整的灰色格子手帕，想要幫云朵擦掉眼淚。在安檢口那端，山田意味深長得看著這一端的兩個人……
云朵側身躲開，說道：“不好意思，請進去吧，保重……”說完，給水戶低身行了個禮，轉身快步離開，頭也沒回。
水戶看著云朵的背影漸漸隱沒在人群之間，內心五味雜陳，轉過身，快走幾步，將護照和登機牌遞給安檢人員。
云朵從二樓順著樓梯走到一樓，找到洗手間，將自己鎖在沒有人的一個廁所里，她顧不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因為，她急需一個無人角落，釋放自己壓抑的情緒。
好一個“等我回來……”
云朵的眼淚橫飛，瞬間彌漫了整張臉，她無法出聲，門外不斷有腳步聲，甚至敲門聲，云朵捂著嘴，仿佛身體的水分在這個時刻爭相搶著從淚腺奔涌而出，左手按著疼痛的胸口，云朵不能自已地陷在一句“等我回來”的打擊里崩潰決堤。
“等著我回來……”，呵,云朵哭過之后仰起頭，讓眼淚再也找不到出口，而后干脆咧開嘴角，在滿面淚花的映襯下像個神經病一樣笑了。
隨手扯過一條衛生紙，胡亂擦掉腮邊的眼淚，云朵打開衛生間的門，低著頭走了出去，拿出手機，撥通司機陳陽的電話……
云朵讓陳陽等一下，自己馬上就到停車場與他碰頭。手指剛剛按過掛斷鍵，手機屏幕上的微信蹦出一個紅色的數字，有人留言了……
云朵點開微信綠色的標志，果然，是水戶。
一條，兩條，接二連三發過來好幾句。
“云，你怎么了？”
“如果不出意外，我月底會回來， 不要不開心……”
“你哭了我其實覺得幸福 ……”
“回去了嗎？我必須關機了，馬上起飛……想好要吃什么好吃的、什么禮物，我會帶給你……”
“云……加油！”
云朵看著自我感覺良好的水戶發來的留言，想到自己一定是讓水戶誤會了，他認為眼淚是因為他的離去，可，怎么自己沒有忍住呢？山田悠遠的一瞥，似乎也撞見了云朵的“不舍”！
云朵的大手指停在輸入框上，不知道該回復些什么，她不想讓水戶誤解，于是寫到：“水戶さん，我只是想起了往事而已。我的失態讓你見笑了，請多保重。我，會加油的！”
云朵戴上墨色的眼鏡，向停車場的方向走去……